这一日,天光大亮,一缕难得一见的冬日红霞,穿透夯土墙上高高的小独木窗,从一处被婉儿平时淘气捅破的破纸洞隙,悄然溜进寂静温馨的屋内,熨帖在同样打坐的白文玉脸上,把他悄然暖醒。
他看看三女打坐练功的情形,没有什么异常现象,知道她们还有一阵子功夫醒过来,遂放心地打开大门,缓步走出屋外。
一阵阵氧气充足的清新空气袭来,虽然绵延层叠的山野如睡,入目的景致有些枯黄颓败,但那些依旧苍翠傲然的常绿古木,还是让人心旷神怡,充满无限想象和欣赏。
白文玉带着这样的心境,听着屋旁流经的哗哗山泉水响,移步那道上山的山石小径,直登山顶眺望。但见,远远的峨眉主峰万佛顶,巍然耸立,白云封锁;山雾轻绡弥漫、蒸腾,看不见悲恨交加的峨眉金顶了。不过,那处的山林,依旧是变幻多端的汽云,淡淡的晨光下,一会儿风云乍展,狂涌怒卷;一会儿风淡雾流,悠然飘浮散开,缓缓遮蔽附山的古柏、松树,以及高大的落叶乔木。无论是近处还是远山,时不时传来几声寒鸟空旷的鸣叫,昭示着这片萧索的宁静本该是与世无争的圣地。
白文玉触景生情地轻叹一声,喃喃自语:“唉,江湖岁月天涯人,何时怨尽恩亦清但愿恩怨早早了结,让吾独处深山大泽、风景迷人辖地。看着那满山遍野的奇花神木,踏青漫游,没有凶险和争斗,没有恐惧和悲伤,与淳朴善良的山民一起,吃着他们香喷喷的吊罐米饭,以及时鲜的野菌山味,过一种清静无为的平凡日子,那该多好啊”
忽然,白文玉眼里一闪,只见山下一片茂密的树林缝隙,快如流星地掠过一条白影,随后,传来一声高亢、野性的马嘶,接着传来数声嚎叫:“在那里快追他妈的,跑的好快快快,那可是大将军的,弄丢了,咱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白文玉一时好奇,正要下山去看看究竟谁知半山腰的茅屋竹林里,传来三女惶急的呼唤,以为发生什们事了来不及思想,赶忙纵跃下山而去。
刚到竹林前,乍见三女安然无恙,吁了口气,殊不知,那三个丫头一见他出现,几乎与他同时松了口气,她们还以为白小子,已经脚底板抹油溜了呢。
“怎么啦吓人一跳,大呼小叫地,还以为在唤谁的魂儿呢。”白文玉假装生气,俊脸藏一丝笑意,玩笑道。
“唤你呀,死小子差点把人家的魂儿给吓没了。”崔晓慧怨气冲天责怪道,忽觉得自己话有语病,急忙“啊呀”掩嘴住口,红润的脸上更加娇润。
“噗嗤死丫头,春意发了,嘻嘻”秦素娟一旁调笑道,禁不住自己也花枝招展地乐了。
婉儿姑娘大瞪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傻傻地看着两个姐姐好笑的模样,不知她们笑什么,最后也跟着莫名其妙地娇笑。
白文玉也是满头雾水,不知秦崔二女有什么好笑的嘴里嘀嘀咕咕道:“春天离现在还早着呢,初冬才刚刚过嘛。”
听在秦崔二女耳中,两人更是笑得打跌,崔晓慧还边笑边朝白文玉翻白眼,牙齿也痒痒的要咬人模样。
嬉闹中,四人用过了早餐后,又开始了一天的练功。白文玉见三女将“天绝七式”剑法、掌法和轻功,练得有模有样了,遂把这一段时日,暗自独创的一招名为“天际江流”掌法教给大家,婉儿倒是来者不拒,认真学习思考。而秦崔两人却认为,自己已得普陀绝学,再学了天绝神功、剑法、掌法,以及轻功,算是大大满足了,不能再贪多嚼不烂,白耽误了练功的时间。
白文玉见她们坚持,也就作罢,顾自一旁指导婉儿练功习武。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中,天已完全黑漆漆的了,茅草灶房中央,一方熊熊火塘,上悬一只从屋梁挂下的陶瓷沙罐,里面炖煮着鲜美的菌菇山鸡。跃动的火焰,映得三女双眼放光,浑身青春活力四射,总是叽叽喳喳地忙碌着晚饭,把白文玉或多或少地冷落一旁,更何况她们是不愿意他做一点点家务事的。
白文玉无所事事,插不上手,闲得无聊,又觉得无趣,不由身负宝剑,悻悻地离开灶房,走出茅屋,摸黑上到屋后山坡,觅一处可俯瞰山下夜景的小山崖,舒适地坐下。然后,抽出斜插腰畔的通天玉笛,心神一凝,不知觉地缓缓吹奏起来。
他这是在温习天籁罡音十二仙谱的第一式“春阳回归”。
但闻一缕潺潺细小笛音,悄然掠空漾起,漫天黑夜乌云齐驱散;春水熠熠流淌,古树嫩芽萌发,幽幽的春气也芳魂弥漫。渐渐地,雪化冰消,小草芽尖探出地面,阵阵春风吹拂,万物丛生。一只只灰色的野山兔,在坡上坡下的杂草掩护下,机灵地跳动窜行。春归的小鸟,跃然新叶小枝头,叽叽喳喳,布谷鸟声回荡。
一会儿,万花齐放,姹紫嫣红,黑色白斑的蝴蝶在其间,痴情地翩跹起舞。几个纯情天真的少男少女,将茵茵的绿毯和小溪,当作他们快乐游戏的天堂。蔓藤的上空啊,槭树枝梢的尽头,蓝空万里,丝丝轻飏的白云,如西湖流纱,涓涓的洁白无瑕
这时候,茅屋里忙碌的那三个丫头,芳魂悠悠,早已听得如痴如醉,浑忘了自身的存在,哪里还能够发现火塘里,有一块木材炸裂的火星,跃进了屋角的一堆柴薪里。
突然,白文玉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不由抬目一瞥,陡见一匹纯白高大的无鞍骏马,俊眼光彩闪闪,千条长鬃丝飞扬,傲然顶风昂头,铁蹄铮铮,犹似天马行空,如腾云驾雾般,瞬间奔上山来,一个急停,便凝立山崖石下,静静地竖耳聆听天籁般的笛音。
他心中一阵狂喜,以为这是一匹无主的山中神马,看其雄伟睥睨天下狂奔的气势,说明它还未被人驯服。不由童心大起,急忙停笛,插身腋下,顺势长身一跃而起,直扑崖下白马背上。
那神奇的白马也机灵,倏闻笛声消失,又见一条白影掠空飞下,顿觉不妙,急忙敏捷地转首抬蹄就跑。可惜迟了,武功高强的白文玉,犹似一道闪电长虹,转瞬即到,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跃动的白马背上,两腿迅速铁钳般夹紧马腹,一双强有力的胳膊牢牢箍住马颈,整个身子如附骨之蛆,抱贴在颠簸的马背上,浑似人马一体一般。
此刻,狂暴的白马一时大意,被一陌生人类骑在背上,一段时间来,与人类斗争积累下的惧恐,令它狂怒火烈异常,立时蹬蹄掀背,接着一会狂奔,一会急停,力图将背上之人掀下地来,却又莫可奈何。就这样,往山下来处一路狂乱折腾而去。
时间过得好快,白马不知疲倦地一路颠簸狂奔,绕过了无数道山弯,逾越了好几座不大不小的山峦。其中,在经过一处平缓山坡小林时,里面隐约传来人声和几堆篝火火光,蓦地传来声厮力竭地狂吼:“兀那小贼,快停下来那是大将军的”
可惜,白文玉没能听到后面的话,否则他便能够知道白马的一点来历了。当时他却心想:停下来我倒是想停下来,可是这孽畜却让老子下不来呀
一路上,白马用尽马脑的智慧经验,都没能够把白文玉摔下背来,一切的花样招式都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