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子,大小姐……大小姐她……”那名小厮显然已经慌了神,变得语无伦次,眼中的害怕显而易见,那支撑着身体的手臂颤抖得更是厉害,这叫江元秋的眉头锁得更深,随手抓过手边的砚台便扔了过去,直中那小厮的左肩,将其击倒在地,“没用的东西!”
“你说!”江元秋冷眉一扫,直指那自进了书房后便一直未出声的管家。
管家“支吾”了声,也咽了回去,顿时,这硕大的书房内,变得寂静得可怕,似乎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凝结了起来,只剩下江元秋瞪着双眼,盯着那两颗对着她的满头乌发。
那管家终于下了决心,抬起头,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大小姐出事了!”
看着一直对江家忠心耿耿的管家一脸悲戚的模样,江元秋的心一个咯噔,如破了一个骷髅,冷得生疼。
随后,管家也未多说,走至书房门口,说了句什么,几个狼狈不堪的人纷纷走进屋,江元秋立即认出,其中有几名乃是被她派去服侍江孜遥的小厮。只见她们此时满脸的乌泥,身上皆或多或少地沾染着些刺鼻的血腥味,每个人都带着些伤势,江元秋环顾四周,却未见着江孜遥,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一颗心全部为了这个自己一直不重视的女儿而吊着。
“大小姐呢?”江元秋故作镇定,连她都没有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带着丝颤抖。
见主子发问,几人一个扑通全部趴在地上,哭泣出声,一时之间,满屋悲伤。其中一人抬起头:“主子,今日大小姐带我们一同前去郊外北林出游,却没想到在路途中遇到劫匪,大小姐与小灵坐在马车中,马儿受了惊吓,四处乱蹿,我们虽拼死追赶抵抗,却……”说到这,她似是回忆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眼中的雾气凝聚成珠滚落下来。
“孜遥她,怎么了
25、恢复自由身
?”已是察觉出了什么,却依旧不死心地想要问个究竟,想要抓住那最后一丝的希望。
那小厮满面泪光,又是重重的一叩首。
“是奴才们没用,马儿一直跑到北林附近的断崖,待我们赶到时,亲眼见到那些贼匪杀死了大小姐与小灵,并将她们的尸首推入悬崖,在搜刮了马车内的银子后,那些贼人便迅速逃离了!”
“你们是说,孜遥她死了?”江元秋冷笑一声,危险地看着跪于堂下的几人,她们这一脸的悲伤想要说明什么,是要告诉她,孜遥已经死了?真是好笑,什么样的贼匪胆敢伤她江家的人,她不相信!
“主子,北林附近那悬崖乃有万丈深,大小姐怕是没有还生的可能,还请主子节哀!”管家伤感地上前劝说,大小姐平日里虽然不得宠,却也算是这江府中的小主子,相处了十几年,就算是畜生又会有些感情,想到她就这么去了,说不难过也是假的,想来主子是比她更伤心吧。
本以为会受到责罚的奴才们,静匐于地,忍受着身上的伤痛,等候惩罚,可却未再听江元秋出声。
“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终于,江元秋开了口,所有人都如得了特赦令一般,退出了书房,管家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也暗自叹息了声,为其掩上了房门。
独自一人,面对这满屋的空寂,想着刚刚得到的消息:她的正君蓝亦之所生的那个孽种死了,死在了贼匪手中。她应该很平静、甚至是俯首称快才是,怎么会有种心空空、冷风贯穿的陌生感觉?
自那孩子一出世,她便将她视作蓝亦之背叛她的证据,将她视作一生的耻辱,如若不是蓝亦之的苦苦哀求、以命相逼,她早已早她刚出世那一刻,便掐死她。
这十几年,她下意识的讨厌着这个名义上是自己大女儿的孩子,尤其是在蓝亦之去了后,她本想将其扫地出门,可每每见了她那像极了她父亲的绝美容貌,她便又没出息地打消了这个念头,终于,她决定利用她的容貌,将其留在府中,使她当作自己的工具,从而扩大自己在商界的威信。
见到七皇子南宫云对这孽种感兴趣,她便知道机会来了。
当年,女帝对这江湖美公子乔幻云的宠爱可谓到了极致,在名间传为一段美谈,而对于乔幻云遗留之子更是疼到了心坎,即便女帝下了狠心贬七皇子为平名,可她依旧愿意赌上一把,就赌女帝对乔幻云的那一段情!
而对于南宫云的要求,她皆一一应下,对于江孜遥,她不会为其花太多心思,而她受到屈辱,自己甚至有种报复自己那红杏出墙的正君的快感。
可谁想,世事难料,没有想到,她竟然死了
25、恢复自由身
!在她还未来得及利用她平复自己所受的耻辱前,死了!
她应该感到可惜,应该感到惋惜,但却恰恰不应该是此时的痛彻骨髓,针刺般难受。
原来,自己这一直不注重的“女儿”,是她与蓝亦之之间唯一的联系,如今连她都离开了,她便再无蓝亦之任何的回忆。
喜没有,就连悲与恨也随之消散,一切都如云雾,虚幻得紧。
江元秋伸出手悬空一抓,却无一物。她恨了那么多年,还剩下什么?那么她到底在恨着些什么?
这一晚,消去了些恨意,隐藏在心底的思念如潮水般直涌上来,那一浪又一浪,直要将她淹没……
翌日清晨,江府施压衙门,审查江大小姐出事之缘由。一日之间,南朝百姓皆得知,江大小姐在出游之时,路遇贼匪,被砍杀并推入万丈悬崖,尸骨无寻。江家毕竟是南朝的最大商户,与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江家大小姐被杀,南城官兵皆四处奔走,查找这些胆大包天的贼人。
推开窗户,看着楼下匆忙走过、神情肃穆的官差,南宫云叹息了一声。
“没能想到,江大小姐这般绝妙的女子竟然会就这么死于非命,真是可惜了。”一脸惋惜,倒也有那么几分愁思,“遥遥,莫非是我与她没有缘分?”
“可能吧,所谓缘分天注定。”憋憋嘴,那本该命丧悬崖的女子,如今正以肖遥的身份,坐在这甘霖轩的内室。
那日的假死不过是为她的离开作了个掩饰,悬崖之下,被刺之人以及被推入悬崖之人并非是她,而是事先准备好的人偶,几乎可以乱真。而那些奴才与她们相距较远,加上心神惶恐,自是看得不真切。
而在人们皆传,江大小姐亡故之时,便是她以肖遥的身份,继续生活之时。
小妖轻动头颅,看那南宫云此时的愁容,小妖轻哼一声,他这模样,不明所以的人见了还以为他对她是何等的深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