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玉茗的话,唐谷溪闭上双眸,泪水如滔滔江水一般,汹涌决堤。她紧闭着眼帘,可还是无法克制自己,悔恨与自责、担忧与惊恐,如同毒虫一般爬满她的全身,啃噬着她的皮肤与骨血,毒汁深入骨髓,是火烧般的疼痛。
可在这火烧之外,她的体内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令她忍不住发起抖来。
然而,比起父母此刻所受的艰辛来,这点痛楚,又算得了什么呢?她宁可赴汤蹈火,也要救出父亲母亲,保他们周全。
可是,此时的她,如同蝼蚁般微弱渺小,说出此话,简直自不量力。
“小姐,你想想办法吧,师父在家中也受尽限制,位于大王脚下,都城之中,周围耳目众多,实在难以为夫人和老爷谋求法子啊。”
“对,唐小姐,如今师父身在都城,难以施展拳脚,唯有仰仗您了!”方岳也跪了下来,“唐小姐,您可千万别回临清,否则,别说是救唐夫人和唐老爷了,您也会自身难保的。事后,我和玉茗还要返回家去,不可久留,师父一人尚在家中,他如今年纪大了,也体弱多病……”
方岳这孩子几个月不见,竟如同换了个人似的,不再莽撞胆小,说起话来有条有据,令唐谷溪暗暗吃惊。也难怪,眼前这二人都已成家了,自然不再是以前的小孩子。
她终于睁开了眸子,淡漠地望着前方,脸上泪痕已干,冥思良久,才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话:“如今,只有一个人能帮忙了。”
玉茗闻言,停止了哭泣,“是谁呢?”
“是不是林女侠和林少侠?”方岳问,“可是小姐,此事不同以往,不是身手好就可以的,也不是硬夺就能夺回来的。”
“我说的正是此。”
方岳不明白了,和玉茗对视了一眼,难道唐小姐心中已有了主意?
唐谷溪静静望着前方,眸中一片清净,似乎长久的闭眼,将方才的慌乱与恐惧,皆收归眼底,再不复现了。她知道,如今最不该慌乱、最不该痛哭无措的,便是她。
“你二人在此歇息片刻,我去去就来。玉茗,你换上这身衣服。”她站起了身,将手边的衣服递到了玉茗手中,然后,在二人惊讶不解的目光中,走出了门外。
方岳说得对,此事不是靠武功和身手就可以解决的,她不能让林落和林寻去,弄不好,还会丢了他二人的性命。到时万一被困牢中,她怎么对得起他们?
况且,抛开此事,林落和林寻眼下的大事尚未完成,南国的玉玺还未从大王手中求得。即使她知道,他两个未必不会帮她,可她更明白,对于救出爹娘一事,单是靠她、林落和林寻,是不足以成事的。
她只能求助的,是苏宸。
进入他的帐子,只见林落、林寻和齐煜皆在此,而苏宸正在帐中反复踱步,几人不知在商讨什么。见她进来,四人皆住了口,一齐望向这里。
才短短一个时辰过去,那噩耗就已将眼前这女子折磨得精疲力尽了。只见唐谷溪微垂着头,发丝凌乱,眼圈红肿不已,在进来望见他们之后,原本镇定的目光,忽然变得怯懦慌乱了。
是不好意思开口了吗?还是面对这几个对她皆有大恩的人,不想再“得寸进尺”了?
亦或是,家中出现了如此丑事,她的父母连同她,一起颜面扫地。不知林落苏宸等人,此刻再面对她时,内心做何感想?
“小溪。”正在她苦苦挣扎之时,苏宸的声音将她唤醒了。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凝眉望着她,眸中深不见底,“你……你家中之事,我们都已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