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太太见她下车,一双贪婪的眼几乎要放出光彩来。
“知闲,我就知道你终归是姓晏,不会放着爸妈不管的!”
知闲一笑:“我是姓晏的,可是这跟您有什么关系?”
她的语气平和,配合着清丽面容上淡淡的笑意,让人觉得端庄贵气却不失亲切,理所当然的就冒出了天底下姓晏的多了去了,总不能个个都是瞿夫人的娘家这样的想法。
然而这句在旁人听来平易近人的话,在晏太太耳中却是格外刺耳。她脑中“轰”的一声,不管不顾的尖声嚎叫道:“你自己说你跟晏攀复是什么关系!”
晏家自祖上经商,自晏攀复父辈起虽是每况愈下,但好在家底殷实,也算得上富裕之家,在虞城这座小城还是颇有名气的。
因此,晏太太一搬了晏攀复的名头出来,旁观的众人便都是一愣。虽说他们本也听过一些流言,但如今亲耳听见从晏家人自己嘴里说出来,倒是头一回。
“虽说家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权衡之下,我是更不愿落人口实的,晏太太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也权当一回大家的谈资好了。”
知闲一笑:“我六岁的时候,就被晏老爷亲自捆着送去当了人家的义女,当时契书可是写的好好儿的,死生祸福,富贵贫困,再无干系。”
她往前走了两步,一双漂亮的眼睛中含着带了讶异的笑:“怎么,晏太太如今落魄了,便记起我这个女儿来了?我若是任人宰割,未免也太便宜了些。”
人群中一个青年学生惊讶道:“晏老爷怎么会把女儿捆了送到徐家?”
他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妥,声音渐渐的隐没了下去,然而那问号却是大大的打在了众人心里头,大家族之间,难免有见不得人的猫腻。
收作义女这样的事情,但凡有些心性的人家,都不会把自家闺女断送在旁人手上。
六岁的小女孩,被捆着送走了,还立下了那样的契书,这跟比武台上的生死状有什么区别?前者显然还比后者残忍的多,前者可是至亲的人有意而为。
瞿夫人如今还能记着那些干巴巴的契,想来也知道当年是受了多少苦楚的了,而现今他们竟任这个叫嚣的婆子逼着她亲口说出了那样的内容,真是羞愧至极,跟刽子手一般无二。
晏太太听了这话也怔住了:“你,你...”
这个下贱种的话一点都不错,可是她就是听不出哪里有毛病来,晏家是怎么败落的,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由着引下去反而更对自己不利,她结巴着便说不出话来了。
瞿世峥眉间浮上一丝不耐,他本不是会情绪外露的人,就是战场上敌人杀到阵前了,他那份冷静自持也绝不会改变半分,像现在这样的时候是极少的。
山雨欲来,雷霆万钧。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都是一身冷汗。
先前只顾着听晏太太嚎叫,他们几乎能忘记了,她口中叫的“知闲”,可是瞿世峥的夫人哪!
“这件事情如何,希望于市长能给我一个交代。”
他说完便揽着知闲上了车。
于嘉庆一双腿都要软了,方才他的话听着虽是客气,却自是有一番了凌厉在里头,有着令人不能小觑的压力。
于嘉庆也是在政治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了,瞿世峥话里的意思,他如何能听不出来?
他说的是给他一个交代,而没有带上夫人,也就是说,这件事,自己于嘉庆要完完本本的把事情呈现出来!
瞿世峥这个人,是整个虞城都不能开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