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闲在北平那一场翻译可谓是一战成名,刚回上海的这几天,每每都被密斯白拉去给同学们做演讲,不只是谁率先现了《京报》上刊登的知闲和克里斯的剪影,广言学校又刮起一阵不大不小的热潮。
这晚她得了空,早早的回到家收拾行李,付萍这几天也忙的不可开交,以至于知闲回来都三五天了,两个人竟是连面都还没有碰上的。原本去北平呆的时间就不长,东西也少,将几件大衣挂起来,临行前林逸国给她的锦盒便露出来了。
知闲捧着锦盒,嘴角忽而浮起一丝笑意,她将上边的红缎带仔细的拆了,盒子里是一对珍珠耳饰,红色绒布上小巧珍珠温润的光泽愈显华贵,她心中忽而一动,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青山绿水间,陌上如玉的公子笑将着抚上绿裙女子精致的耳垂,吟了这么一句诗。春日迟迟的萋萋樱木,灿**不得一双他眉间深情的万分之一。
“卿白···”知闲有些失神,听到付萍的敲门声才忙不迭的将锦盒合上,下意识的将盒子塞在了棉被下,装作继续收拾箱中物什的样子应道:“请进。”
付萍打开门,上前拉起她的手起身,捏了捏她的脸蛋,使劲的抱了抱她,道:“小知闲,这回出去可算是给付姨和黄叔叔长了脸了。”不仅是百乐门的那群小姐妹,就连时来喝酒寻乐的几个洋行经理都悄悄儿的打听报上登的那个晏知闲是不是就是她付萍的女儿。一个红灯绿酒的场所犹是如此,更不用说其他地方了。
知闲脸一红,想起自己藏起来的耳饰,略带歉意的道:“付姨,我,我没有给你带礼物!”她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忽而消了借花献佛的念头,甚至是连让旁人看一眼都不想!
“傻孩子,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付萍拍了拍她的肩,道:“你好好念书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我和你黄叔叔想送你去巴黎留学,以你的成绩,不应该只屈居在国内。先别急着拒绝,付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范连武放了那样的话出来,上海的天怎么变还不一定,我不能让你留在国内涉险。”
“可是,付姨,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离开你,”知闲摇摇头,道:“何况还有黄叔叔在,鹿死谁手这种事情,不是很难说得清吗?”
付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面容上忽而透露出一股脂粉盖不住的疲倦,她一下坐在床上,似是叹息般说道:“你黄叔叔前天遭到了暗杀,子弹擦着心脏过去的,现在还在静养。知闲,你知道的,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抛下他。”
“我想送你出国避险的法子可能确实是有些自私,可是知闲,你是我的希望呵,我总想让你安安全全快快乐乐的活在这个世上,恨不能为你挡住一切险恶才好。若是你现在还要留在上海,那跟取了我的性命有什么分别呢?若是你体谅付姨,就听付姨的话,去巴黎吧。”
知闲尚未做好刚归来又要离去的准备,何况这次是异国他乡,然而付萍的一番话实在是之肺腑,她也深知自己留在上海只能是给范连武当活靶子,与其给自顾不暇的黄金和付萍添乱,出国倒是最好的办法了。
许久,她才咽下心中的酸,应道:“好。可是付姨,三年之内,我一定要回来的。”
付萍被她最后孩子气十足的一句话逗笑了,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放心吧,付姨也舍不得让你一个人呆在外面太久。车子已经在外面了,你赶紧收拾收拾,连夜去码头吧,我不能离开太久,否则范连武那边盯梢的人会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