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不算啥。程碧风自我洗脑,反正友情万岁,这些年他也忍惯了,总不能怪娘把他生得不够帅。
之前杨千帆邀他参观的展览快开幕了,但如今两人关系尴尬,程碧风犹豫着到时还该不该去捧场。
杨千帆入行数年,如今在业界算是个公开出柜的新锐设计师,虽然主要是接商业设计的案子,但偶尔会以工作室的名义展出个人作品,发表一些他自己喜欢的主题创作;有时也会结合同志团体,联名宣导性别认同议题。
程碧风拎着五杯珍珠奶茶半糖少冰,站在狂风广场二楼盯着展场入口的割字看板做最後挣扎。
一、「嗯,我只是来探个班,顾展辛苦了,这给你们同事一起喝。」(递饮料)
二、「嗨,干得不错嘛你。尤其是这张图那张画balabala,诠释得还挺到位……」(递饮料、聊艺术)
三、「哈罗,就算你泡走我室友,也不影响我和你的友情。干,才怪!」(泼饮料)
四、马上回家,饮料自己喝算了。
……该选哪一个,抖基?
今天是开幕,展场内已有不少人,还有同志运动团体在做导览,反应似乎还不错。
……好吧,就进去看看,权当支持同志文化与艺术创作。对,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嗯。
程碧风做好心理建设,却在展场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陆振远居然也来了。
原来杨千帆也给了他票,这两人当真好到不知不觉。程碧风心想。
一旁的杨千帆笑得很刺眼,是那种意气风发的笑法,口型一张一合不知在说着什麽,然後他拿起展板上的一幅板画递给陆振远,右手在画上比来划去。
程碧风莫名觉得有点失落。
他忽然不太确定,是他损友泡走他的室友,还是他室友抢了他的损友。
嘿,骚怎,你确定sofar那个外行人看得懂你画的鬼东西?
没来由地寂寞了,程碧风把饮料拿到验票处,请工作人员转交给杨千帆,然後离开二楼。
来都来了,去看个电影也好。
程碧风前往影城,为了避免他的坏心情毁掉好剧情,特地挑了部烂电影。
手机在进场前响了,但他有挂掉关机的理由。
嗯,我在看电影嘛。
烂电影没有想像中难看,甚至还挺好笑。程碧风的郁闷稍解,在离开前到厕所撒了泡畅快的尿,准备回家。
「欸,干嘛默默来了也不找我,call你也不接?」杨千帆出现在洗手台一旁。他刚去买吃的,就看见疑似程碧风的人走进厕所,跟来一瞧果然没错。
「呃,刚在看电影嘛。反正你不是有给我票,不用你带也能进场,想说你在忙,就没打扰你了。」
「那怎麽不进来?」
「就……我忽然比较想看电影,你们不是会展半个月嘛,改天再……」
「对了,我也给了sofar门票叫他和你一起来,结果今天只看到他,我还以为你没空。」杨千帆主动说明。
程碧风来不来看展杨千帆其实并不在意,反正两人平时也常聊这个,他的作品程碧风几乎都看过了,有时还会批得很不留情。
他担心的是他们真为了这种小玩笑闹翻,想也知道他并不是认真要把陆振远,才会每次约了人都带上程碧风。
圈里能追的对象那麽多,他何必没事硬要惹一个好友喜欢的异男。
是的,杨千帆视程碧风为好友,然而程碧风倒不这麽以为。
在他心里,杨千帆就是个玩咖、损友,虽然有福同享讲义气、对人也大方,但形象实在不怎麽正经。即便已往来数年,他们的行程也是吃喝玩乐居多、偶尔艺文交流嘴炮一下,程碧风倒没想过杨千帆真把他当好友看。
「你有叫他跟我一起来?」
杨千帆点头:「对啊,上次我们不是去和平路那家吃到饱,就你去装汤时我给他票的。我想他可能不好意思单独来看这种同志主题展,就说可以和你一起来。反正你不是也有票?」基本上陆振远来不来对他而言更没差,这只是个公关词令。
但他没有找我。程碧风思考着这件事,脸色苍白。
他宁可自己来逛,冒着被人当gay搭讪的风险,他也没有找我。是想和杨千帆独处吗?因为之前几次我都在,嫌我灯太亮?
「before、before?」杨千帆看他的脸色,再想想今天陆振远单独前来的事,立刻察觉程碧风在想什麽,连忙安抚:「嘿,别想太多,他也许只是好奇、可能觉得和你一起聊这种东西有点尴尬,也或许他想藉这主题了解你--」
杨千帆有时是挺贱的,但并不至於真的想伤害朋友。
「那你们今天都聊了什麽?」
「还能聊什麽,不就讲讲设计理念那些,隐喻性符号怎麽应用在图像创作上之类的。」杨千帆不懂程碧风这麽问的用意。他和每个参观来宾介绍时都讲这套不是嘛。
程碧风情绪复杂。
我以为我该难过老六没找我来,但我现在在意的,居然是你和我以外的圈外人聊创作理念。
「sorry,我想起来有点事,下次再过来找你。」
程碧风走得头也不回,杨千帆终於真正露出担心的口吻:「等等,before,喂!」
到底怎麽了?
◎
程碧风被画展事件搞得心理幽暗。明明以往陆振远带女友回家时,自己也没这麽不爽过啊,为什麽?他试着厘清原因。
若说之前的三人出游还算是暧昧阶段,这回陆振远只身去看杨千帆的画展,就证明他对杨千帆是真有好感了。
毕竟自己没胸又长屌、下面的洞还少一个,这种拚不过女人的事比了也没意思,反正陆振远女伴换来换去,却只和自己交情最久,知足了也就没啥好不爽;但如今陆振远被另个没胸又长屌、下面也只有一洞、天外飞来的杨千帆钓上了,怎麽想都令人不甘心。对,他的不爽应该只有这个理由。
为了发泄郁闷,程碧风提高每月玩乐次数的额度,夜唱、跟团跑趴、上gay吧钓人、偶尔外宿。
程碧风的长相可爱乖巧,看上去挺好相处,事实上他除了对熟人比较不客气,在社交场合和床上确实也算是非常好相处的对象。
他不爱出头,寻欢作乐时专替杨千帆敲边鼓,如果杨千帆是总裁,他就当特助、若杨千帆是展昭,他便是王朝马汉;丝毫不抢戏,善尽b咖之责,该文艺就文艺、该搞笑就搞笑、该低级时也会开几句黄腔,杨千帆混得风生水起,他连带着也小有市场。
到了床上程碧风一样好相处,若对方是壹,他一推就倒从善如流、若对方是零,他一脱就上毫不罗嗦;床伴虽未若过江之鲫,但百人斩的称号也算当之无愧。然而他秉持低调私生活的原则,吃饱就够不贪多,因此比起声名狼藉的地图炮千人斩杨千帆,这些年before的形象仍旧知性有质感。
这一晚,程碧风在gay吧遇上的新面孔精力异常旺盛,他大叹不该以貌取人。
本来他今天的心情,是想找位小零好好发泄一下,谁知这位一脸零样的老兄一进了房间就把他按在床上,不但某物尺寸超出月平均值、持久度也超出月平均值,导致他们缠绵枕蓆的时间也大大超出了当月平均值。
这位兄台第一次和程碧风上床,两人的同步率不足,做起来便特别累。对方还不够了解他的身体,过狠的力道令肠穴产生不适,程碧风委婉地轻轻抗拒了一下,谁知年轻人气血两旺,把这抗拒当情趣,便愈发兴奋、动得愈发激烈。
「呜嗯,轻一点……啊,」程碧风被顶得几乎要哭出来,他跪趴着颤抖,声调虚软地哀求。
「呃,啊--」
等对方结束後,程碧风几乎体力耗尽,甚至没力气爬起来穿衣服。他累得躺了好几个小时,隔天清早下床时满身黏腻、腰上被掐得淤红一片,还得维持风度,忍住踹爆对方蛋蛋的冲动笑着say good-bye,回程的路上,他终於开始反省这麽玩下去不是办法,再不跟个人定下来,找床伴就像淌雷一样,一个不小心就炸得内脆外焦,风险实在太大了。
返回公寓时,陆振远刚刚起床,两人道了声早。
以往为了避免被感觉恶心或戒备,程碧风从未在陆振远面前展露过任何同志肉慾的一面,这点他始终很小心。因此即便累到腰酸腿软只想倒头就睡,他还是先进浴室稍做打理,确定身上痕迹都被高领外套藏好了,才走到客厅。
陆振远表达关心:「你的脸色很差。」
程碧风乾笑:「没事,昨天应酬晚了,在朋友家过夜。」
陆振远同情地安慰了一声,留下半锅排骨汤出门。
程碧风装好汤喝了两口,终究还是觉得,他生不了陆振远的气。
这样就好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和喜欢的人同居,还天天有汤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