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算是听出来了,皇上这是拐着弯地骂老奴呢...”
“骂老奴是个老不死的,不然皇上才到了而立之年没多少日子,正是建功立业的黄金之时。”
“却在这里跟老奴这个已经半入黄土的老东西,说岁月不饶人呢。”
贺兰璟恒闻言哈哈大笑,边笑边骂道:
“也只有你这个老东西才合朕的心意啊。”
“只是近些时日,总是觉得身体不如往日,觉得甚乏。”
莲七闻言,跪在贺兰璟恒的床榻边,替贺兰璟恒拿捏起肩膀来,贺兰璟恒舒服地哼了一声。
“朕不是一个好父皇,朕知道。”
“只是皇家的宠爱向来都跟权力分不开的。”
“皇家的荣华富贵,也需要皇家的儿女们去争去夺去奠基。”
“男儿们需要身披战袍去战场上浴血厮杀,而联姻同样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
“同样以血泪铺垫一条成王的路。”
“虎毒尚且不食子...”
贺兰璟恒越说,声音便越低,似乎已经进入了睡梦。
“呜呜呜...”
莲七开始呜呜低咽起来,贺兰璟恒刚刚有些睡意便被赶走了,顿时有些不耐烦道:
“你哭什么?”
“老奴哭皇上一片苦心,爱女心切却不得已为之...”
“国之为大啊!”
贺兰璟恒闻言,也颇有感触,似乎真的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疼惜过婉熹的,竟然也生出一丝不舍。
“不要然,便拒绝了南璃的联姻之求吧?”这样的念头甚至在贺兰璟恒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但是贺兰璟恒很快就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自己的脑海之中,两国联姻非同小可,怎么能如此儿戏?置北燕的国威和自己作为君王的信用于何地?
不过贺兰璟恒倒是对婉熹生出一丝怜悯,他吩咐莲七道:
“公主这些时日若是有什么想吃的想穿的,都一一满足。”
“是。”
贺兰璟恒转念一想,这样似乎凸显不出自己的疼爱怜悯,又吩咐道:
“姑娘家脸皮薄,许是不好开口跟朕要东西的。”
“这样吧,送到朕这里来的好东西都照例给婉熹公主送一份。”
“这孩子生母去的早,却又死得极为不耻...恐怕没法给其生母抬位阶。”
“去跟皇后说一声,让其将婉熹收入皇后其家族。”
莲七倒是被贺兰璟恒的提议吓了一跳,贺兰璟恒的意思便是让皇后将婉熹完全当成自出,甚至连自己的母族也要承认这么一位‘半路’的嫡女,成为婉熹日后的依靠。
“皇上...若是将婉熹公主收入皇后门下当养女没有问题,但是若是让皇后视如己出恐怕是有点困难,更何况让皇后都家族成认婉熹公主呢?”
“无碍,你只管去宣纸便是了。”
“是。”
正当两人还在说话间,上早朝的预备钟声便已经响起了,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便有小太监在殿外道:
“(时间)到——”
贺兰璟恒闻钟声便已经坐了起来,莲七用眼神示意贺兰璟恒,是不是可以传人洗漱更衣了?
贺兰璟恒轻轻点头,莲七便尖声道:
“进。”
一行宫娥带着上朝的龙袍和洗漱用的器具进到了殿里,分为两列等候着贺兰璟恒起床洗漱。
那些宫娥的鬓发上甚至还带着晨间露珠,显然是在殿外已经等候许久了。
贺兰璟恒看着众人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苦笑了一声道:
“看来朕的浅眠又得落空了。”
莲七捂着嘴笑了起来道:
“皇上总是如此勤劳,真是让老奴自愧不如啊。”
贺兰璟恒瞟莲七一眼,莲七连忙闭了嘴。
贺兰璟恒走下床来,站好,任由宫娥们摆布。
宫娥开始忙碌起来,给贺兰璟恒换下睡觉时的里衣,重新一层一层地给贺兰璟恒穿上里里、中衣和外袍,精细又繁琐。
当贺兰璟恒大致穿戴完善之后,大宫女正在给贺兰璟恒整理贴服里襟,可能是在外待得有些久了,沾染了寒气,贺兰璟恒被大宫女穿梭在自己脖颈的手冻了一激灵。
大宫女一见如此,立刻就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贺兰璟恒皱了皱眉,理了理袖口道:
“你的确该死。”
贺兰璟恒的口气冰冷,瞥了一眼跪在地上不断求饶的大宫女,毫无动摇地朝殿外走去。
“皇上,皇上求你饶了奴婢这一回...”
莲七见贺兰璟恒没有松口的意思,便朝两边的太监挥挥手,示意将这宫女抬出去,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交代道:
“做得干净点。”
“是。”
很快,那个大宫女被拖了出去,只是一路上涕泪横流地哭喊着饶命。
“皇上!皇上!”
“一大清早便吵得朕头疼。”
贺兰璟恒此话一出,太监们便朝着大宫女的后脑手来了一木棍,顿时便昏死过去,不知人事了。
剩下的宫女虽然面带惧色,却也闷声不语,各司其职。
贺兰璟恒坐在桌前用膳的时候,只见他几次举筷子,又几经放下,当值的太监宫娥都很惴惴不安,心中都暗自猜测道:难不成这早膳不符合皇上的胃口?那岂不是又有人要倒血楣了?
贺兰璟恒再次举起筷子却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停留在了半空。
太监宫女们又再一次提心吊胆起来,只是贺兰璟恒下一秒忽然露出微笑,不过没有减轻太监宫女的恐惧,反而更是将旁边的太监宫女们吓得不轻。
只有莲七眼观心口观鼻地立在一侧,不露半点的喜怒。
“莲七,你说,今日朕会不会见到洛卿?”
莲七这才抬了抬眼皮道:
“回皇上的话,洛大人的伤势已经恢复得七八,若是今日不来,明日也定要来的。”
贺兰璟恒听了,将悬在半空中的筷子收了回来,有些不悦道:
“可是朕想在今日便见到洛卿。”
“皇上挂念洛大人伤势实属体恤,不过最近参洛大人的折子却是满天飞...”
“老奴要是洛大人,也称病在床,实在是不敢来面对这朝上的唇枪舌剑啊。”
“哦?为何?”
“皇上莫不是忘了?这位洛大人带着婉熹公主游东郊却置公主于险地的情况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