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还有五个月啊五个月。而且小侄子出生你在要干嘛?你会接生?)
三兄弟你推我让,最后把总管踹去浙江坐镇,仙心一个月去个一次晃晃。
我知道在王家,孩子是希罕宝贝,但也没希罕到这样吧?三个大男人凑在一起傻笑,现在就在取名字。在那儿忆苦思甜,大哥说,就是生了他,才招了二弟三弟来,所以他们俩兄弟后继应该是有望了。
二哥说啦,女孩子更好,就叫招弟,一定可以招个六畜兴旺…(然后被大哥巴脑袋)
三个大男人都站在外间说话,非常兴奋而嗓门大。当中最响的,是仙心。
唉,男人嘛。能让女人怀孕证明男性雄风,算是非常重要的大事。他现在真是趾高气昂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
但某天我午睡醒来,正接过白娟递过来的银耳汤,又听到仙心那叫一整个得意洋洋,”…当然是我把满身的精华都给了琳琅,所以才…”
没喷银耳汤。锻炼已久,我用毕生的修为把那口银耳汤硬生生吞下去,连咳都没咳一声。
我冷静的问白娟,”三爷跟谁说话呢?”
白娟平静的回答我,”跟大爷和二爷。”
我点点头,喝完那小碗银耳汤,”跟三爷说声,天渐冷了,外间又没炭盆,冷得慌。请去小书房说话吧,那儿暖多了。”
白娟平和的回答,”是。姑娘。”她就掀帘出去了。
幸亏白娟跟我一样冷静,稍微保住了王家冷静的家风。这年头,王家人都不王家人了。
你以为大嫂二嫂很冷静?才不呢。她们现在放下一切恩怨,化身为童装梦工厂了。男的女的都做,还比雕龙绣凤的。我想生个六胞胎,从出生穿到二十还有找,我真怕她们连寿衣都做了。
王熙凤更牢牢霸住厨房,谨防出任何意外(是说谁会给意外…),每餐饭都要用银筷子试吃,非常夸张,我已经到了无语问苍天的地步。
要不是我老发困,恐怕一天都要来个几趟,一家子乱烘烘的。
仙心一辈子都没那么克制过…我是说,我们初次接吻以后,他规矩的令人沮丧。我觉得我一定是又肥又老又丑,他才那么规矩。
孕妇嘛,总是多愁善感。我跟他说了,眼泪不要钱的掉,他慌得指天誓地,抱着我哄很久。”…大夫说是双胞胎。”他又喜又忧的说。
“双胞胎就双胞胎。”我忧郁极了,”我知道了,你不爱我了。儿啊,我们mǔ_zǐ三好可怜,现在你爹就不爱我了…”
“哪有哪有!”他扭了半天,才害羞的说,”只是才碰妳,我、我就有点忍不住…”
他也真不敢做什么,六个月以后,我的肚子跟吹气球一样。只能抱抱亲亲了。后来他去浙江巡铺,才走没三天,我越想越忧郁,哭了一场,写了封信给他。
跟他说,欲望这回事呢,的确强而有力。他又是个年轻人。真忍不住偷了荤,找那方面的职业妇女我可以谅解,不可以去糟蹋良家妇女的感情和身子。我是个醋海,真到他讨小回来,我不敢争,但也没办法待下去了,让我把孩子养大再还给王家…
越写越难过,还大哭一场。等信寄出去,我躺在床上躺了一整天,饭都不想吃了。
结果他的信火速送达,上面只写了几个字,也不之乎者也了。”欠着。回去把心挖给妳看。小没良心的。”
就这么几个字,我当餐就吃了三大碗。
他回来的时候咬牙切齿,我肚子那么大,他又不能真的把我抓过去打屁股。当晚就把我”就地正法”了,”以振夫纲”。
不过因为我们身体都有不方便的地方,笨手笨脚满头大汗,笑场的时候居多。到最后终于成功了,汗津津的对望,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而他的表情告诉我,这个水肿到臃肿,惨无人形的孕妇,是他眼中最美的女人。
“还要我挖心给妳看?”他贴在我颈窝轻声说。
“哪里舍得?”我疲倦的抚着他的脸,”可不是在我心底了?”
“是呀,咱们是一个心的。”他咬了咬我的耳朵,”还故意气我呢…没良心。”
抱紧他,我没讲话。
我也不懂,为什么会变得这样脆弱。我想是因为怀孕的关系,荷尔蒙还是啥鬼的分泌过剩。也可能是,我也很害怕生产。
闽谚说:生得过,麻油香。生不过,四块板。
或许就是心里有太在乎的人,所以我才这样畏缩怕死。
“我爱你,仙心,夫君。”我低低的说。
快要睡着的仙心轻轻回答,”我也爱妳,琳琅,娘子。”
天快亮的时候,我开始阵痛。而我怀孕,刚满九个月。足月双胞胎。 正确来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直都迷迷糊糊的。
巨大的疼痛撕碎了我,我真的很努力,但我生不出来。我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我猜是胎位不正之类的…但三个稳婆,却束手无策。
我还记得的是,仙心不顾禁忌冲进来,在阵痛和阵痛中的缓和期,我紧紧握着他的手,希望汲取一点勇气。
真的完全舍不得他…但若不当机立断,三条命都完了。
“把大夫叫来。”我嘶哑的说,他把耳朵凑过来,”把大夫快叫来。”
“…做什么?”他面容大变。
“剖腹产…”这个时代的医学条件太差了,再拖下去,三个都得一起死了。”孩子要拜托你了…”
“不!不行!”他的脸都扭曲了,”妳别想甩了我!琳琅!安平!”
这是他第一回喊我前世的名字呢…
后来我就不记得了,只知道很痛很痛非常痛…最后连痛都没力气了…
等我身子一轻,已经置身事外。
这场景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