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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第一道警戒线不足百步的女子,麻衣一件灰白,牵马殷红如血。
即便后方迅速有素的聚拢齐五十人,兵甲齐备,却着实没有半点上风可言。
一人一马,其气势之充沛,却把对面众人牢牢压死。
这样的一人一马,不需说一个字,对于任何一个武人而言,就已经代表传说和荣曜。
纵然匈奴当代大单于都笑言,不必见人只遇赤兔马而先退三十里,对于长生天下匈奴好儿郎而言不算丢人。
这些火里血里滚过来的老兵也不例外,每一个都握紧手中军刀,
咽下一口口唾沫,喉结微动,嗓子微干。
女子没有上前的意思,聚拢来的士兵也完全生不起半点冲击对方的心思。
只希望就此相看相离,相安无事。
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士兵一定是不怕死的,就像赢到最后的人都输过无数次,并且不怕输。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士兵想死。
哪怕死在眼前这女子手下也是种另类的好死法,
可若是明知挡不下对方半步,那么肯定不舍得死的如此无意义。
他们这区区五十人的想法,吕布不屑在意,就如同她不屑因为五十人拔刀相向就上马冲阵
她脊背和双腿不刻意用力却自然的笔直,若是凑得极其近去观察背影,能看到脊梁和肩胛骨透过柔软灰白麻衣显露的美好弧度。
长发如缎,和衣袂一样随秋日寒劲风动。
如同一株青翠幽然的百年古树,神态安然,昂起那颗倾尽天下的绝美头颅。
侧耳听。
听一线蹄声如雷,由远及近炸来。
侧目望。
望千军寒甲生光,卷起烟尘如龙。
踏碎落叶,不论青黄,踏碎寒秋新生薄霜。
当士兵聚集上百的军阵成型,其气势和杀伤力,永远都不是一百个强壮汉子叠加的一加一一样简单。
若是配上马,那就是只以杀戮为作用的系统,要知道纯以力道而论,只是一匹乙等军马,就胜过三五个精干步卒。
人与人,人与马,马与马之间,每一个有杀伤力的小细节和配合,以数百,上千,甚至上万的恐怖数量增加。
那是只凭借文字或者影视作品体现不出的恐怖力量。是一州或者几州,几十上百万人的赋税供养的杀戮兵器。
仅以幽州论,一千优等骑兵一年的消耗,足以让约七八千的百姓一年衣食无忧。
而汉末时期,排除掉主观不理智情感,纯客观的评价,整个天下战力最强横的jūn_duì,必然是凉州铁骑,而且只是凉州铁骑。
可以说董卓后来能在民心全失,举世皆敌的情况下,以一种蛮横无道的姿态高倨朝堂,以据各州勤王讨贼力量数年不败,就是凭借于此。
甚至再往后推,刘备以狭小之地,稀薄的人口,偏安对峙吴魏几十年,
最大的资本还是马超归降时带来的一部分凉州军力,凉州兵团堪称蜀国军事的支柱。
而这让董卓在凉州本土都被视作禽兽,民怨沸腾。
实在是供养凉州骑兵的费用分摊到各家各户后,仍是令人咂舌的恐怖数量。
对百姓的凄苦吕布不置一词,
就如同她从来不肯与那群寝敌皮,砍头做酒壶的将领一起喝过哪怕一杯酒。
不管是多大的煊赫战功,也没出席过哪怕一次庆功酒宴。
……
吕布马前三十里是白村,马后已经聚集了不下三百人的先锋骑兵步兵混杂。
骑兵疏散而又稍显遥远的包围圈,或者是步兵那严实的铁盾和长兵器,都透露出哪怕此刻已经占据绝对的人数优势,以及还有陆续赶来的jūn_duì,他们依然忐忑。
而屏息严阵的士兵并不被吕布当一回事,那些战马却已经惹的吕布微恼。
此地虽平旷,却只是一个小村郊罢了,容纳下数百整齐军伍实在拥挤,所以即便那些骑兵已经有意的拉开距离,示意敌意全无,那几百匹马喷吐的浊热和牲畜本身的气味,已经让吕布很不舒服。
暖臭无比,让她想起了幼儿时代偷偷在冬日潜入狼群取暖的日子,很脏,很乱,很臭,很危险。
这种并不美好的回忆,让她眯起眼睛,四散出浅浅的杀意。【ㄨ】
手掌依旧有节奏的轻拍打马背,指尖白皙灵润敲打不停,如弹琵琶。
手指肌肤柔嫩,力道和幅度看起来都轻微,动作却铿锵如拨动金铁。
赤兔浑身每一寸肌肉都紧绷如铁,宛如石雕。
“嗯?……”
半晌沉默的吕布发出一个表示疑惑的音节。
已经让距离较为接近的一排士兵心中一紧。
虽然所见无物,然而直觉敏锐到逆天的她,就是若有若无的感觉到被什么东西盯着。
很不舒服,却无所寻找,这就让她的心情更差。以至于抿了抿唇瓣。
手掌从马背上拿下,交叠抱在小腹。
其实那一匹赤兔神驹从士兵逐渐聚拢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压抑不住它天生不逊虎豹的嗜血本性。
若非吕布以一只手强行压住,恐怕早已出了人命。
而就在吕布撤离那一只白皙手掌后的,赤兔刹那爆发出一声悠长浑厚的清越龙鸣音,两蹄子抬起,宛如将要踏云而去。
空野传响,幽转不绝,听闻此马清啸的士兵皆精神一震。
有几分恍惚,然后二三个呼吸后等他们回神。
赤兔矫如奔龙,已经冲进军阵之中,两方相距不过百步,它却硬是以这样骑战中不值一提的距离把速度和冲击力加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境地。
一面挡在之前的金属盾牌,厚约五寸,却被迎面撞来的赤兔撞出一片凹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