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认为,王爷此时不宜返齐,王爷昨日才赢得赛马之胜,并在众人面前替皇上向公主求亲,若是就此离去,岂不是前功尽弃?”又道,“王爷若是担心木大人的安危,或者,可以让木将军先行离开。”
长恭一向敬重恒通,此时语气中却含了几分薄怒,“不行,我怎能让木兰单独离开。”
恒通道,“王爷可以让刘参军,王从事两位大人,领二十骑随木大人先返,这样王爷您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我故作思索,随后附合道,“长恭,恒大人说得对,我留在突厥,反而惹得你分心,不如让我先行一步,这样燕都不能再以我为要挟,你也可尽力去争取求亲之胜。”
第326章:别离 3
长恭凤眸冷凝,断然拒绝道:“够了,此事不用再提,你们全都下去准备,午后,我们就离开都斤山牙帐。”
众人面面相视,恒通还欲再说,我已暗使了一个眼色,于是,众人皆无语退下。
“木兰,你怎么也同意?”长恭愠恼道,“回齐路途遥远,恒通居然让你独自先回,我怎能放心?”
我双眸黯然,“但是,恒大人所说的确有道理,长恭,你我皆身负皇命,此次若不能迎得阿史那公主返齐,皇上怎能轻易饶过?纵然你是他的亲侄子,可是,皇室无情,平秦王、河南王、还有更早之前的济南王,前车之鉴,比比皆是。你心中,当比任何人都更为清楚?”
“而且。”我凝眸望他,从袖中取出那道绫锦密旨,“木兰。”长恭神情为之一变,我凄然笑道,“是我适才整理行装时在你衣衫内发现的,原来,皇上的这道密旨,是要让我永留突厥王庭。长恭,若你擅自带我回齐,已是不遵皇命在先,如果迎亲亦无功而返,你我即使能回到北齐,只怕也无容身之处。”
“木兰。”长恭将我揽入怀中,道,“我说过,我可以不做这个王爷,我可以不返北齐,我可以抛下一切与你从此归隐,我只希望与你在一起,永远也不要分离。”
我摇头,笑容苦涩,“大丈夫功成名就,方可言急流勇退,散发归隐!若是携女子私奔,我岂不是往北齐百姓心中赫赫生威的‘兰陵王’三字抹黑?而且,阿史那公主花落谁家,关系着齐国的命运,你是北齐的王爷,又怎能忍心看到,将来齐突边境锋烟千里,生灵涂炭,百姓受苦?”
“木兰,你一向口齿伶俐,我辩不过你,”长恭懊恼道,“但是,我绝不能让你一人离开的。”
我巧笑倩兮,娓娓道来,“长恭,你想想,若是你能迎得公主归齐,皇上一高兴,就会饶了你我也未可知?你所担心的,不过是我在路上的安危,但你亦知,我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曾经上阵杀敌的将军呀?!更何况,恒通大人不是说了吗?他会让刘参军、王从事两位大人随我一齐先返。有他们陪着,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恒大人说得对,此时,你还不能返回北齐,你必须要为皇上求得公主。长恭,为了我们将来能长久相聚,现在我们必须暂时别离。凡事,要往远处想,不是吗?”
我轻踮起双脚,双手捧着他的脸,与他鼻息交缠,浅浅笑道,“傻子,我当然不想与你分开,与你分开,哪怕只是一时半刻,我也是不想的,”努力在唇角噙有微笑意,只为能打消他心中的疑虑和担扰,“你放心,我一定会在燕门关等你,等你带着兰珠公主一齐归返。”
温柔的吻在他唇角,仿佛小鸡啄米一般挑逗他,直到他的吻狂乱而热烈落下,缓缓阖上黯然的双眸,只有自己知道,心有多难受,仿佛已经裂了、破了、碎了。
多情自古伤离别,还未分离,已经思念。
第327章:别离 4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摘自《诗经 燕燕》
柔和微熏的暖风袭来,草原的五月,已含了初夏的暑气,远处,嘹亮的歌声唱起,牧羊的女儿,声音悠远,九曲回旋,虽然听不懂她所唱的语言,却知道这歌声是极美的。不禁又想起敕勒川。那一天,天也是这么蓝,草也是这么绿,我与长恭形影相随,记忆里满是幸福的芬芳。
然而,如今,我们却只能分离,只影形单,各自归去。
伤离别的话语,在帐中时谁也不忍提及,及至此时真正别离之时,两人身边皆随从甚众,纵有满腔离愁别绪,反而无法说起,他伸手扯过我的马辔,眸光黯然,“翎儿,最多半月,你在燕门最多等我半个月,我一定会赶回来。”
“好!”心,如针芒刺过,痛得紧缩,含了盈盈珠泪,却拼命抑住,我轻声道,“长恭,我会等你。”
又笑对众人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木兰与诸位在此别过。”
一一掠过众人惜别的眼神,眸光再次望向他,“长恭,我走了。”
“木兰。”他却仍然不肯放手。
众人皆跟随身后,我勉强挤出笑容,取笑他道,“你一个王爷,又是男子,作此女儿之态,也不怕人笑话吗?”
他的眸中含了千般挣扎、万般不舍,终究还是放了马辔,轻声道,“去吧。”
一声去吧,已经让我鼻头酸涩,泪意涌上眼眶,不行,不能哭,不能让他疑心,我狠下心肠掉转马首,策马扬鞭,行了好远好远,却见他仍伫立原地,天地宽广,那抹颀长的身影渐渐模糊,扬鞭策马,风轻拂我面,泪痕湿面,沁得脸颊冰凉。
与君离别后,再见是何期?不敢再回首,只怕一回首,就会忍不住丢鞭弃马,飞奔回他怀里,拥着他结实的胸膛,任他有力的臂膀紧揽着我,再也不能撒手。
一路往南,去往北齐,一直行至沙月湖畔,过了沙月湖,就是茫茫戈壁了,而我,却只能在此勒马扯辔,参军刘中则、从事王仉英两位大人策马上前,神情皆了然。
天色渐暮,是该与他们告别的时候了,我抱拳道,“刘大人,王大人,恒主簿想必已将木兰所嘱之事向两位解释清楚了,木兰在此多谢两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