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却也有几分真实,那山谷,那谪仙人,皆是真实的。所以,我述说起来,感情真挚,倒也无可挑剔,于是,众人都信了我的说法。
叱奴太后将我揽在怀里,爱怜的抚摸我的头发,流泪道:“可怜的孩子。”
这叱奴皇太后是宇文邕的生母,温柔和蔼,容颜清婉,年轻时定是个绝代佳人。宇文泰去世后,她一直住在宫外的旧府邸,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如今亲生儿子做了皇帝,并为她在宫内建了佛堂,再三肯求,她才搬入皇宫,所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她。
第104章:似是故人来 2
太监又尖又细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皇上驾到。”屋子里除了叱奴太后,其他人皆黑压压的跪了下去。
“灵儿”他迅疾进屋,一时痴望着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多久没有见到他了?仿佛就在昨天,又仿佛过了很久!仍然是记忆中的模样,眉目磊落,丰神俊朗,不再穿玄青色的铠甲,而换成宽袖翩翩的龙袍,只有唇边那一丝笑容,依然炽烈如夏日里最灿烂的阳光。
泪意涌上眼角,终于还是眉眼含笑,唤他:“四哥。”
他伸手将我拥入怀中,喃喃道:“灵儿,灵儿,真是你吗?还是我在做梦?”他的气息将我包围,熟悉而让人沉溺的味道。
我抬起头,浅笑道:“是我,四哥,灵儿回来了!”
~ww.x~s. 他轻捧着我的脸,那般小心翼翼,仿佛此时他掌心捧着的是失而复得的稀世奇珍,那目光是欣喜的,却仍细细观察,当目光落在我的额心时,他的眼眸变得柔和,唇边浮起一抹熟悉的微笑。
“灵儿,果然是你!”宇文邕轻声叹息。隔着如此近的距离,我轻易的望进他的瞳眸,眸中的倒影,是一个眉心有梅花的花季少女,却不是郑翎的模样。
他身后不远处,一个长身玉立的翩翩少年。较之冬日,宇文宪仿佛又长高了不少。他笑望着我,双眸清亮,这雅秀飘逸的少年,他的房中挂有一个女子的画像,他的心中亦只有这位女子,他与他的哥哥们一样,心中曾经有一道伤痕,轻轻,一碰就痛,却时常在心中温习。
我明白他们兄弟,但是,我亦知道,我并不是那道伤痕,虽然我以元灵儿的身份回到他们中间。此时,心头却涌上涩涩的酸意。
就在不久前,曾经还有另一个女子,莫非,你们都将她忘了吗?
第105章:世上知侬有几人?
昆明湖的湖心亭,鸟语啾啾,泉声澹澹,花木依然葱笼。一切仿佛如昔,却少了那月下独斟之人,斯人已然远去!我备好一壶好酒,两只酒杯,酒杯内皆倒满清酒,取其中一杯一饮而尽,另一杯轻轻洒入黄土。
一滴泪,轻轻坠落,宇文毓,我来看你来了。
宇文邕继位后不久,即下令:国家所有大事,可先由宇文护批阅后再奏闻于他。
没多久,又下令:大冢宰晋国公(即:宇文护)德高望重,所有文书(含皇帝诏书)皆只能称其职位名或爵位名,不能直接称呼其姓名。
注:诏称:“大冢宰晋国公,亲则懿昆,任当元辅,自今诏诰及百司文书,并不得称公名。”)
自此,宇文护更加权势熏天,不可一世,皇帝允许他佩剑上朝,朝中大事无一不干涉,以至滥用职权,残害忠良,任用奸邪,排除异己。他的将军府里三日一大宴,两日一小宴,莺歌燕舞,杯盏交错,说不尽的繁华奢糜。又喜好排场,肆意添加近身侍卫,数量之众甚至超过皇帝。他的几个儿子更是倚仗父亲的权势,骄横拨扈,胡作非为,百姓怨声载道,却敢怒而不敢言。
然而,所有的这一切,宇文邕却仿佛一概不闻不问,任其所为。
在朝中大臣面前,宇文邕待宇文护如兄长一般尊重,从无半份猜疑,只说,父亲与堂哥辛苦打下的江山,我辈不过坐享其成,须得心怀感激才是。又说自己还年轻,不懂得治理国家,又无领兵打仗的经验,诸事仍需堂哥一旁协助方才妥当。
他笑意盈盈,一片挚诚,人皆莫测其所为。
渐渐地,宇文护似乎放松了戒备,他将宇文邕当成碌碌无为平庸之君,以为可将其牢牢掌控于手心。自此,愈加飞扬拨扈,骄奢逸。
然而,我却知道!
我知道,他那几个哥哥的死,让他的肩上担负了更多的责任。
我知道,他是宇文泰最欣赏的儿子,沉毅、聪敏,较之几个哥哥,他的性格果决、更能断大事。
我更知道,他富有远见,他有统一天下的雄心。
曾经,听过他许下的诺言。所以,我明了。
彼时,他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今日,他是龙翔九天的君王。
已经立夏了,天气一天热似一天。
窗外,浓荫里传来声声蝉鸣,嘶着嗓子,浮燥至极。
我的唇边浮出一丝讥讽,蝉,再如何声嘶力歇,也不过只活一个夏天的光景,秋风起时,即销声匿迹。人无千日好,花无千日红,譬如我手中的这枝千日红,此时红彤彤的怒放如燃烧之火,插在翠玉瓶中,隔了夜,次日起来一瞧,再娇艳的红花也一样会萎靡。
记得《左传》中有一篇《郑伯克段于鄢》,讲的是庄公百般纵容自己的亲生弟弟,待到其罪无可赦时,再名正言顺将其除去。宇文邕,如今身为帝王,亦深谙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