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齐国的骑兵越来越近,我的马儿仍如无头苍蝇一般,原地打转。我急得狠挥马鞭,然而,马儿却扬起前蹄,嘶声长鸣,将我狠狠的甩落马来。
一个骑马的男子出现在我面前,他高高的坐在马上,望着狼狈倒地的我。我仰起头,只见背光而立的他,面容淡然隐入阳光的阴影里,一身银色的铠甲,本应冰凉坚硬,然而穿在他的身上,仿若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色长衫,飘繇兮若流风回雪,尽显出尘飘逸。
然而,一滴鲜红的鲜血迅速滴落,映在洁白的雪地,触目惊心。我这才发现,他的左臂上插着一支断羽之箭,原来,他受了伤。
他怔忡的望着我。
一声清脆的声响,是他身侧的士兵寒剑出鞘。
“只是一个女子罢了!”他迅速抬手阻止那名士兵。
我双手撑地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他却微俯身子,向我伸出手来。我怔怔的抬首望他,阳光温柔的落在他身后,为他银色的铠甲上镀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
“你?”
我还来
不及开口询问,一名军士已经纵马来到他身侧道:“王爷,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他灼灼的凝望着我,终于还是缩回手去,冷然道:“走吧!”说罢,他已握紧缰绳,带着这队骑兵从我身边策马而过。
我呆呆的站起身来,扶住自己的马,望着那逐渐远去的银白色身影,这身影为何如此熟悉?仿若亘古洪荒之时,我就已经与他相识?不由自主的,我跨上马背,朝着那个身影急追而去。
雪越下越大,风呼啸着在我身边回旋肆虐。
他知道我在他身后吗?
为什么他没有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呢?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们开始纷纷下马,此处的河段因水流湍急,曾经冰层较薄,大约北周士兵没有顾忌到此处,所以,没能及时破冰,这几日雪下不停,迅速冻结河水,此处的冰层厚度也足够人马过河了。我远远的下马,果然看到这群齐国士兵开始牵马过河,那名身着银色铠甲的男子,风姿绰约,在人群中异常的显眼夺目。
当他渡过河去,翻身上马时,终于,他转过身来,他望向我,隔着黄河,隔着遥远的距离,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却感觉得到他的目光,我的心开始绞痛,梦中一次次出现的情形再次发生,这种感觉熟悉到深入骨髓,他是谁?他是谁?为什么我的心会如此的痛?
然而,他还是转过身去,率领部众,勒马离去,逐渐消失在黄河对岸。
我痴痴的站着,任风雪飘然,洒落我全身,不知过了多久,身子仿佛冻成冰雕。远处传来宇文邕大声的呼喊:“翎儿,翎儿。”
我转过身去,只见宇文邕带着大队人马正朝我而来。
第30章:我只要有你
宇文邕迅速翻身下马,一把将我紧揽入怀,“翔儿,总算找到你了!你要急死我吗!?”
我渐渐醒悟过来,伸出手去,抚向他的面颊,那儿有几丝凌乱的血迹“你受伤了?”
宇文邕轻执我手,摇头道:“一点皮外伤罢了,幸亏五弟和六弟赶来及时。”他松开我,仔细上下打量,当确定我是安然无恙之后,终于舒了一口气,责怪道:“我们刚回到营中,就听真儿说你一人骑马出营来找我,翎儿,你怎么这么傻?”
我将手中的白色犀角梅花举起,笑道:“今早出去,你忘了戴这个。”宇文邕接过我手心的坠子,他的神情变得古怪,久久没有吭声。
“怎么了?”我奇怪问道。
宇文邕凝望着我,问道:“翎儿,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出营找我?”
我点了点头,笑道:“这不是你从不离身的护身符吗?今早你走得太匆忙,竟然忘了戴它,我担心你,所以………”
然而,未等我的话说完,宇文邕一把将我拥入怀中,他将头埋在我的颈窝处,口中呐呐说道:“还好,还好你没事。”
“是啊,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我。”我依在宇文邕的怀里,之前的怅惘渐渐消失。
忽然,宇文邕放开了我,他大跨步走至黄河岸边,将手一扬,那枚犀角护身符呈抛物线状消失至远远的河心。
我急追几步,讶然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把它给扔了?”
宇文邕回过头来,笑意盈盈的望着我,说道:“我不再需要什么护身符。”他朝我走来,握着我的肩膀,道:“翎儿,以后,我只要有你就足够了。”
雪花飘洒在我们之间,他的眼睛澄明,如冰雪般明亮。
第31章:兰陵王
回营时,我与宇文邕共乘一骑,一路听他讲述在黄河边遇到齐军骑兵之事。
原来齐军昨夜派出一小支骑兵队伍冒雪踏冰渡河,意图窥探周军大营四周及营中情况。却不料与宇文邕所率骑兵队伍迎头相遇。齐jūn_rén少,被周军团团围住,然而齐将斛律光骁勇无敌,周jūn_rén数虽众,却一时也不能为之奈何,宇文邕于是遣人速速回营请求增援,然而周军援军未到,齐国援军兰陵王却率先到了。
“兰陵王?”我讶然问道。
兰陵王?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在军中,时常听宇文邕提起过高长恭,高长恭是齐国大将,齐主高欢的孙儿,他以骁勇善战,屡立战功而名扬天下,年纪虽轻却已经与‘落雕都督’斛律光齐名。齐主为了表彰高长恭的功绩,将他册封为徐州兰陵郡王,人称兰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