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长安城有几件事比较热闹,先是吏部终于将新科进士的职位放了出来,寻常年月每年不过几十个进士,能放实缺的更少,今年直接翻了十倍,几百号新科进士统统放了实缺,从六部衙门到各地府县处处是春风得意的景象。
对比这些新人,官场的老前辈们却被另一件事搞得心力交瘁,各地义仓粮折绢入库一事并不像几位宰相预料的那般轻松。
虽然名义上义仓粮归朝廷所有,地方官府无权动用,可仓库建在地方上,管理义仓的官员也是出自地方,不说挪用、贪腐,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哪可能说放就放?
历来就是皇权不下乡,广大乡绅才是地方政治架构中的主力,世家、门阀则是这些乡绅中的佼佼者,中央皇权和地方乡绅之间的争斗贯穿了整个封建社会。
义仓粮折绢入库一事刚提出,朝堂上下便是一片哗然,若不是宰相们提前摁住了御史台,谏章能堆满政事堂。
于是杨国忠当初的提议很快付诸行动,御史台诸多御史分赴各地,开始清查义仓存粮,为防勾结,相当一部分御史直接选用新科进士。
这两件事的受众全是官老爷们,长安的百姓们这些天关注的是另外一件更劲爆,更有看头的花边新闻。
太原王氏的长房嫡女主动向宰相的学生提亲,然而时隔多日,相府却依旧没给出准确的答复。
“我的任命下来了,留在户部!”陆浩找到许辰,递过去一封折子:“这是你的,察院御史,巡查并州义仓!”
许辰面无表情的接过。
“想好了就去做吧!”陆浩笑笑:“尽量别让王姑娘受伤。”
当夜,许辰敲响了王琳的房门。
王琳日渐憔悴的脸上满是惊讶,一旁的画屏更是惊叫出声:“你……”
黑影闪过,柴老击晕画屏将其搁在秀塌上。
“去外面守着!”许辰吩咐一声,柴老退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坐下聊聊吧!”
许辰显得很从容,王琳眸中尽是哀伤,她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二人相继落座,屋内却陷入沉寂。
片刻后,许辰终是开口:“你有没有觉得其实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在孤独寂寞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一个看得顺眼的人……”
说着,许辰唯有苦笑:“这说法在这个时代还真是没什么说服力啊!”
这年头,婚前能见个面就算不错了,基本上全是先结婚然后再恋爱,甚至大部分根本谈不上爱情,不过搭伙过日子。
婚姻像一张网,把两个人围起来,尤其对于女人,只有义务,没有权利。
王琳在年少时拥有这样的遭遇,即便算不上情根深种,但一颗芳心早已暗许。
可是许辰,真的不打算……妥协!
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所谓“既来之则安之”更像是自欺欺人,许辰其实并不想融入这个世界。
他没有顶替了某个人在活着,不需要承担身份带来的羁绊,也不想成就一番大事业,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更没有济世救民的想法,他甚至都把不相干的陌生人当成游戏里的npc,冷血的影响了很多人的命运。
如果说活不下去,许辰自然会放下一切坚持,尽可能融入这个时代,但自从他有了拒绝的实力后,他真的不愿意放弃过去的念头,接受这个时代对他的改变。
许辰是一个偏执的人,或者,也可以说他在坚守!
对这个陌生的时空,他总有一种不真实的荒诞感,如果这只是一场旅行,他大可早些回家。可眼下更像是漂流到了一座孤岛上,他唯有努力寻找过去的痕迹,更不愿意彻底的沉沦,哪怕永远没有回去的可能……
对于唐雪玢那份感情是在弥补过去的遗憾,不愿意接受王琳则是因为他无法接受一个没有感情的伴侣,他在死死坚守着过去那个时空的一些习惯。
“你回想一下,你为什么会从家里跑出来?”许辰像个知心大姐一般劝道:“因为家里逼你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或者还有青春期的叛逆,想逃家出去看看……”
“你若对我无意,大可明言!”王琳第一次开口说话,如同她这第一次的爱情,充满了勇气:“我不是恬不知耻之人!”
许辰抬头,直视着这张倔强中带着痛苦的脸,良久,叹道:“其实我一直都很直接的……”
“在我看来,一份感情少不了相处和了解的过程,哪里有那么多一见钟情……”
“只能说,我们两个没什么缘分!”
“那她就和你有缘分了?”王琳终是没能忍住。
“额……”许辰脑仁微痛,苦笑道:“感情又不是买东西,物美价廉,哪个好就要哪个!”
“就好比你心中有人,不愿接受他人,我也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