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琴琴算着日子,他们已经在海上漂流了两个月,这岛上的葫芦藤向下生长到了一定阶段就不再生长,旺盛的生命力没处发泄,纷纷转而向上,敖索便教人们把这些天赐的礼物按规律编结到一起。*
毛毛憎恨没有风的日子,这意味着那些两脚怪又要拿自己当苦力了,他会被要求叼着绳子,牵引着整个葫芦岛漂向元鼎大陆的方向。
没错是整个岛!天知道这么一个不断长肥的岛有多沉,光这根牵引绳已经很沉了好吗?
它有时候觉得自己扑腾着翅膀,但是压根就没有动。
不过看看那下面使劲划的人们,想想也就算了。
葫芦岛的生长速度在递减,新陈代谢却是一直都有些慢,很久以后人们才发现了枯黄的葫芦和葫芦藤,这些失去生命力的植物总算也失去了倔强,变得和普通的柴火一般,死去的葫芦劈开之后,里面还有能吃的新鲜葫芦肉和一些硬邦邦黑漆漆的种子。
因此大家终于可以吃上熟食和“蔬菜”了。
小豆丁早就迈进了辅食阶段,不用总是喝奶。但是之前怕他无法消化生鱼,又觉得生鱼可能会细菌太多,不敢给他吃,能够生火之后,袁琴琴劈了早前晒干的一个大葫芦,给孩子煮起鱼肉汤来。小豆丁咂巴着小嘴喝着鲜甜的鱼汤,高兴得直挥小手。
然而伤员那边的情况就没有这么好了。
这岛上的医疗条件如此简陋,可以说根本没有条件。
而那些没有柴火和葫芦藤帐篷的日子里,这些伤员能得到的最好照顾,不过是人们凑出来的衣物,多盖两件的区别。
轻伤的人要么无药自愈了,要么转成了重伤。
原本重伤的人渐渐发起高烧,呕吐和昏迷伴
这天,天气不好也不坏,天空中,一边低低的,有一些厚实的云,另一边挂着一抹残阳。
又一场告别在这里进行。
这是这个岛上最常见也最悲伤的事。
作为最后一个重伤员,这个男人挺了很久,他的妻子儿女都存活了下来,有一段时间人们甚至觉得他已经好起来了,一家人在这个大多数没了亲人的人群里,是少有的和和美美。
他的病情前几天还是恶化了:这海里的触手怪想要趁熟睡偷偷卷走他的儿子,被他发现之后拼死力搏,扯坏了就要愈合的伤口,又被逃跑的触手怪喷了一身的毒汁,没两天就不行了。
弥留的男人被妻子拉着手,孩子们跪坐在旁边,伤心的一家人哭得无法言语。人们围在他们身旁也默默地擦着眼泪。无不想起自己刚刚过世的亲人。
冷冷的雨点一滴滴的滴落下来。
男人被握着的手还是垂了下去。
敖索抱着小豆丁,站在袁琴琴身边看着这一幕:“这个男人早晚是要死的,何必这样伤心。”
袁琴琴因为常常吃鱼、只能吃鱼而迅速瘦下来,又因为苦练捕鱼而小有所得,渐渐化脂肪为肌肉,身形健美。
这女人现如今站在哪里,都像个彪悍的女战士。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也有亲人朋友要死的时候,说不准什么时候,我就死在你面前了,你说那时候你会不会伤心?”
“这么脆弱的情感我可没有,还有,就你这样的,是想跟我做朋友……还是想做亲人?”
袁琴琴觉得这人又开始犯浑了:什么什么?感情这些天相互照顾,相互扶持,他们居然连普通朋友都不算吗?这可真叫人伤心!她还觉得,自己把他从坑里拉出来,怎么也算救他一命吧,怎么救命之恩连个普通朋友都没得做?
“不想和你做朋友,更不想和你做亲人!!”
看着这笨瓜被自己一句话说得气呼呼的样子,敖索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其实想想,做亲人,他还是不拒绝的,至少天天逗着玩就挺可乐的。
袁琴琴一个转身抢过小豆丁,免得孩子受其污染,狠狠的说:“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从石头里生出来,没感情的猴子!”
啊啊,她要离这个怪胎远远的。
“哈?”他不知道槽点在哪?跟袁琴琴在一起久了,他知道这是她在“吐槽”他。
这个人大部分时候都非常聪明而且富有智慧。武力值不强,但是智慧值一定是点满了的,如果智慧值可以溢出,有时候他能溢出两个智慧条来。然而一旦牵扯上人情冷暖,马上变成冷血动物一般毫无人情味可言,就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
这想法实在细思极恐,想到他无端的出现在自己的坑里,袁琴琴就无法抑制的要打个冷战。
雨越下越大了。
“这个天看起来会有暴风雨。明天醒来,不知道会不会被吹离得更远。”没办法,这是个无法固定的岛屿,虽然跟着洋流一直前行,但一旦有暴风雨,就总会有些迷失,这也是他们漂流了这么多天的原因,反反复复在这片怨海中来来去去。
“按你的说法,应该离元鼎大陆不远了吧。”
“是”
“我记得婆婆曾经跟我讲过,要到元鼎大陆,就要经过一个叫做暴风群礁的地方,最近遭遇的暴风雨越来越多,是不是已经进入这个区域了?”
“……”敖索在脑海里搜来搜去,暴风群礁?他记得自己从小就是过目不忘的,然而这个如此明显的地域特征,他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雨越下越大,瓢泼的大雨打在人们身上,那边的海葬已经草草结束。
电闪雷鸣和波涛汹涌都使人们心中惶惶。
敖索和袁琴琴一起躲进了一个大帐篷,毛毛已经在里面了,惊慌的大怪猫趴着湿淋淋的耳朵,敛着翅膀,在声声雷响下,爪子紧紧扣住底下的葫芦藤,被吓得都不知该往哪里躲。
稳如葫芦岛,此时也还是非常的颠簸,海水不断地向着岛上扑来,人们一个不小心就会呛上一口水,空气中全是水汽,连呼吸都成了问题。
好不容易稳定自己。敖索刚想说,是不是桑姥姥搞错了,整个岛就遭受了猛烈的撞击,岛上所有人都被这撞击推倒在地上。
毛毛被两个瞬间倒下的大人压住后腿,无辜的大叫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在他们无法看到的葫芦岛的下方,一大片礁石拦住了小岛,海底浑浊的海水被搅得全是气泡,小岛的颠簸停住了。
“嗷呜——”吓坏了的大怪猫抽抽搭搭的哭起来了。
“毛毛!毛毛!”袁琴琴叫着大怪猫的名字,但毛毛只是哀哀的嚎叫,没有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