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青楼正是热闹时分,两人溜进了‘杜家胡同’,径直来到尽头。此处罕有人来,地面堆着厚厚的枯枝败叶。洛天初俯身在西墙角拔弄枯叶,越挖越深,现出了一个狗洞,道:“来吧。”二人穿过狗洞,来到聚凤楼的后院,藏身在树丛间张望,见院中木叶萧萧,三五阁楼伫立其中,前院的丝竹欢笑声隐隐飘来,好像恍如隔世。他们都不是第一次来白吃,对地形甚是熟悉,借着夜色,轻车熟路的沿着长廊前行,躲过几波端菜送酒的小婢,来到了厨房西面的墙下,这间屋子是个储物室,平时没人,总熄着灯,是潜入的最佳地点。因窗台甚高,朱雨时用手将洛天初托了上去,然后洛天初再拉了他上来。屋内一片黑暗,只听外面的厨房忙的热火朝天,显然今夜的生意极好。朱雨时指着地上的酒窖入口道:“要不先下去吃几杯?”洛天初点头道:“好,现在生意火爆,厨房人多不好下手,先吃顿酒也是好的。”
两人掀起酒窖把手,顺着阶梯走下,酒窖内漆黑不能方物,洛天初点起火折子,四周登时明亮起来,见酒窖堆满了陈年好酒,正中摆放着一张矮桌,桌上放着一只五香熏鸡和几盘热菜,还有一个烛台。两人心中好奇,见饭菜还是热的,洛天初奇道:“难道是胖厨子开小灶,却忙着没功夫吃,倒让咱们赶上了。嘿嘿,看来我们转运了,先吃饱再说。就算厨子发现也不怕,又不是吃他家的,他也不会心疼。”他们一天没有进食,匆匆点上蜡烛,甩开腮帮吃了起来。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不一会儿就将饭菜吃个大半,朱雨时摸着圆鼓鼓的肚皮,道:“把剩菜都带走,明天午饭也有了。”洛天初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醉醺醺道:“不急,再吃两坛再走。”说着拿起一小坛‘竹叶青’,拍开封泥,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正在开怀畅饮时,洛天初忽觉光线一暗,好像有人挡住了烛光,他还当是朱雨时,定睛一看才发现酒窖中不知何时多了三个人。洛天初心里发毛,不知这三人是什么时候下来的,怎地一点声音也没有,难道是鬼魅不成?倒在一侧的朱雨时已喝了七分醉,见洛天初惊魂不定的模样,笑骂道:“哈哈,瞧你那熊样,见鬼了么。”见洛天初还是目不转睛,一动不动,便顺着他目光一看,吓得大喊一声道:“我的娘呀!”
仔细打量那三人,来者两男一女,皆是青衣白袜,背挂长剑的俊秀道士。身材高瘦的男道士神色倨傲,徐徐道:“尔等何人,在此作甚?”
待看清他们是人非鬼,洛天初定下神来,听他说话无礼,便做出一副无赖姿态,撇嘴瞪眼道:“洒家在此吃酒,干尔等何事,欲问洒家大名,先自通名姓。”高瘦道士目色一寒,一瞬不瞬的瞪着洛天初。”洛天初打了个冷战,心想我和不少流氓恶霸都互瞪过,如何不敢正视这小道士?他哪知对方是修习道家内功的高手,其目光的震慑力远非‘吓瞪眼’可比。另一个皮肤稍黑的道士较有礼貌,上前两步道:“在下正一派董平,请问两位仁兄,可曾见过一个额系红巾,身高八尺的魁梧汉子?”洛天初摇头道:“从未见过。”董平点头道:“哦,多谢告知,打扰了。”高瘦道士对董平道:“师兄,你当真见点子逃进了聚凤楼?”董平道:“肯定不会看错。”高个道士道:“咱们再出去找找,临安城都是咱们的人,那恶贼插翅难飞。”将走时,高瘦道士瞥见朱雨时正全神贯注的打量着那女道士,神情十分痴迷。原来那女道士粉嫩玉白,黛眉凤眼,清丽脱俗,朱雨时看的如痴如醉。女道士早发觉他无礼的目光,粉嫩小脸气的通红,又羞又恼,却不好发作。高瘦道士大怒道:“放肆!”只听“啪”一声,朱雨时脸上一阵火辣,身子摔出去两丈。
这巴掌含有内劲,打得他一时难以爬起,但他忍住一声不吭,决不示弱。洛天初“嗷”一嗓子跳了起来,轮起手中酒坛朝那道士头上砸去,尽管威猛有余,但在武学高手面前,如此门户大开的动作无疑是送死。高个道士冷笑一声,斜刺里踢出一脚,准确无误的踢在酒坛上,“砰”一声酒坛碎裂,酒水和碎片溅了洛天初一脸,身子也跌了回去。高个道士冷哼一声道:“泼皮伎俩,不自量力。”洛天初性情刚烈,吼道:“贼鸟人!”猛一拍地面,又窜起来,挥起拳头就打。高个道士听他出言不逊,动了真怒,上前一欺身,轻巧躲过他的全力一击,手掌贴在他胸口,掌劲一吐,又将他震了回去。洛天初性情倔强,还想起来再战,却“哇”一口吐出鲜血。高个道士冷冷道:“那一掌我只用了两成力道,再口无遮掩,便送你们去见阎王。”洛天初只觉脑袋昏昏沉沉,一句话狠话也说不出。董平皱眉道:“师弟,他们并非习武之人,何必下此重手,要是让师傅知道,免不了要受责备。”高个道士点头道:“望师兄包容才是,我们到别处找那恶贼吧。”
他们走后,朱雨时爬到洛天初身边,紧张道:“小洛,伤的严重么?”洛天初捂着心口,吃力道:“人家是练家子,咱们真该拜个师傅学学武艺,免得受这鸟气。”朱雨时叹道:“这次认栽吧,以后再找回来就是。”说着给洛天初轻揉胸口,过了好半天,洛天初才勉强坐起,在朱雨时的搀扶下站起身,道:“咱们快走,若再被聚凤楼的人揍一顿的话,小命可就交代了。哦,别忘了把吃的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