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掰掰!」
纪展皓朝女孩们亲切地笑了笑,作为回应。他还在教室将刚才考试的卷子整理好,这时吴柏渊在自己面前早背上了书包,他双手撑在桌上看来有些愧疚的样子。
「老师对不起!今天有事情,所以得先离开了。」
「嗯,没关系。你去忙你的吧。」
这时吴柏渊朝後头一喊,易向灿跟着抬头,人就从最後一排往讲台走去。甫一出现,吴柏渊揪着易向灿将他拉往纪展皓眼前。
「这个借你。」吴柏渊推了推易向灿的背,看起来就像宣传什麽商品一样。
话才说完,吴柏渊跨出下一步一溜烟就跑了。整间教室转眼间只剩易向灿跟纪展皓两个人,相对而站的彼此先是维持了一股微妙的沈默。纪展皓仍低着头於班上事务,易向灿则盯着他,静默不语。
「嗯??其实你可以先回去啦。」纪展皓大概感受了好一阵子的压力後忍不住说道。易向灿侧着一边的头,伸出了手,不过他一下又把手收回。
「你在订讲义吗?」
「看得出来吧?」纪展皓他说着话的语气带着笑意,「这是明天要用的讲义。」
这一回易向灿再次伸出了手,而这次确实接过了那一份工作。他将五、六张凑在一起,整理好顺序以後交给纪展皓装订。
咖啦、咖啦、咖啦——清脆的声响规律地发出。原本散落的资料一一排得整齐。工作的速度明显的效率得多。
「谢谢你的帮忙啊。」
「小事一桩,没什麽。」易向灿将最後全班的量的讲义搬进讲桌下的抽屉之中,一边说道,「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今天中午的事。」
一下子纪展皓愣着,大概想了有一下子才反应过来。然後「啊啊」的发出惊叹一声。易向灿露出一枚低笑,然後将放在桌上的书包背了起来。
「那麽掰掰啦,老师。」
「掰掰。」纪展皓的道别带有淡淡笑意,但又随之褪去。
待他目送易向灿至远处看不见的地方,双手插进口袋深处,一边往地下室的方向离开。将手上的东西随意丢到副驾驶座,坐进车里,身子有些无力地向後靠。接着随手从置物处拿出烟盒,虽然上面用麦克笔大大的写着「禁烟」二字,不过这恐怕只是威吓自己却毫无见效的一种行为罢了。
嘴还叼着白色烟身,纪展皓的视线正寻找着点燃的火种。然而一个画面令他想起了——原来有人早知道他会破戒,所以故意把打火机藏起来:以给纪展皓一个深刻的提醒。
纪展皓盯着烟盒「啧」了一声,把它塞回原本放置的地方。双手握着方向盘,脚下轻踩着油门给予车子移动的动力。
「哼——」
这一天勉强圆满的落幕,然而心底一阵鼓噪没有来由的难以平息。
尽管内心百般挣扎,还是忍不住按下通讯录排在「最常联络人」的那个名字。通话很快地连到另一头,而对方听闻了纪展皓的请求便爽快的答应,於是连夜赶去他的住处。
塑胶袋沙沙的摩擦声以及瓶罐相互敲击的清脆从门口传出,纪展皓的目光马上朝玄观看去,男人褪下黑得发亮的皮鞋然後笔直的走进来。挂在墙上的时钟正好切到整点,夜幕低垂,今夜深沈显得挂在天空的点点闪烁特别清晰。纪展皓朝外瞥了一眼,将落地窗的窗帘解了下来。
「明天你不用上班吗?」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拉松自己的领带,慵懒地眯着靠在自己肩头的纪展皓。纪展皓静静的将撬开啤酒罐的开口,液体的苦涩充斥口腔、冰凉地滚经乾涩的喉咙。他抹了抹鼻子。
「你听过老师可以特休的?」
「没有。只是你来找我,我觉得很稀奇。」男人啜饮几口,未完的话语随着酒吞进胃袋。
含着浓浓鼻音,纪展皓含糊地应答一声。
男人余光瞄到纪展皓喝酒的动作变得急了些,不时提醒他放慢速度,不过纪展皓完全没有听进去。在预料之内的,纪展皓的动作忽然有些奇怪。当目光转向男人,在那深邃中倒映自己的身影,如魔咒般陷入在一双乌亮的瞳孔中。
「嗯?」感受到炙热而迫人的视线直直凝视着自己。男人轻侧着头,回应着他的注视。
然後纪展皓像个小孩一样突然喷笑出来,双手捧着男人的脸将对方的面容看得更仔细些。从额头开始,手指沿着脸部的线条向下。
「这个还真玩不腻啊。」男人大方地抬头,双手正环抱着纪展皓。
纪展皓首先凑近对方至可以感受到鼻息的距离,空气中传来淡淡的啤酒味。轻薄的唇瓣挑逗地轻轻擦过对方的嘴唇、以舌尖打开原先连成一条细缝的唇线。男人轻闭双眼,亲昵地回应他的索求,更加深入带有情慾的亲吻。
「跟个小孩似的。」男人低稳的声嗓落於耳畔,然後亲昵的揉乱了他的头发。
两个人默契地打算回去床上好好躺着,於是狼狈的搭着肩、依靠对方,一步一步的往卧室的方向走去。明明不过几公尺的距离,就像在长长的路途上跋涉,甚至还差点各跌一跤。两人坐在地上相视,然後同时朝天花板大笑了起来。
「真的醉了、啊~~」纪展皓按着额头轻笑几声。还是撑起了身子,摇摇晃晃的倒在近在咫尺的双人床上。一只手臂压在他的背上,两个人相拥而眠,渐渐地睡在一片温暖之中。
纪展皓他再次睁开了眼,因为宿醉而接连而来的头疼让他在预定时间前起床。
这样昏昏沈沈睡了好像很久一阵子,他起身,撑着沈重的额头愣了半久。接着轻叹一口,他的眼神来到了隔壁睡得像猪一般的男人身上,毫不留情地拉走了盖在上头的被子。
「喂——起来了。」纪展皓低哑的声嗓呼唤着,然後手搭在对方厚实的肩膀晃了晃。
不过男人装作没有听见、将头再次埋进松软的枕头中。纪展皓抓抓自己睡乱的头发,低垂着眼,一只手停在对方精壮的身体上。
「起~来。」纪展皓他瞟了一眼,「不然,我就要搔你痒了喔。」
「哎,我醒了、我醒了。」男人背对着纪展皓慵懒地说道。纪展皓起身收拾地上散落的酒罐,流逝的时间里不再说话。半晌,男人努力睁开睡眼偷瞄後面的情况,「??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纪展皓的反应。纪展皓不发一语的撇过头、避开他投来的视线。
没想到被两条手臂一下子从背後圈住了身,一股力量把自己向後拉倒。纪展皓先跌进男人的怀里。
「你不会生气的吧?还骗我。」男人托腮望着靠着自己肩膀的纪展皓,手指嵌在他的下颚,故作不悦的用手指捏了捏纪展皓的鼻子。
「哎,我真的会迟到啊。」纪展皓没好气挡住他的行为,双手撑在他的膝盖间站起来。眼看对方早简单的淋浴了并换上新一套衣服,男人也没有什麽理由在这张床上赖着。於是拖着缓慢的步伐往厕所走去。纪展皓望着他的背影无奈的轻叹一口。
左手腕上的纽扣扣进袖子缝中,整理好衬衫的领子。纪展皓握着手机,闪烁的萤幕大大的写有「六点整」的讯息。
「快——点。」他稍微提高音量的叫喊。
纪展皓趁男人在准备的时候将昨天买来的吐司放进吐司机里。
「喂喂,我上次留在这的衣服呢?」听见男人在卧室的呼喊,纪展皓放下厨房的工作前去替他找寻男人口中所说的衣物。眼前男人还赤裸着上身,站在衣柜前垫着下颚苦思。
「奇怪了,我应该是放这里没错吧??」纪展皓他跟着探进窄小的衣柜一边喃喃,从这些衣服中待寻觅一件稍大的衬衫,脑中描绘出上回他留在这里的衣服的印象——理应是会烫好衬衫後放在左侧的地方,却怎麽好像找不到。
这时男人突然将前方的纪展皓缆进怀里,垂下头轻吻他的侧脸,「骗你的」一句话落在耳畔。
「肉麻死了??」纪展皓反射性将他推开,「你都要三十了。」
「今年才二——十六。比起我,你更接近三十吧。」
淡淡食物香渐渐从厨房传出。纪展皓将他搁在房间後自顾忙碌自己的事,另一头的男人很快地套上上班的西装然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哪、我们走吧。」他拎着装有烤吐司的塑胶袋递给男人。
「这样好像夫妻啊。」男人跟在纪展皓後头悠悠地说。钥匙将大门锁上以後,两个人依序走进电梯下楼。
天才蒙蒙亮,空气中掺有些寒气。纪展皓揉揉自己的额头,一面发动了汽车引擎。
「真是的??明明昨天喝的不多。」手指压下音响开关键,清亮的女生声音从中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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