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禀报情况的侍卫小心觑了一眼元德帝的神色,看到他的手势,犹豫一下,带着满心不甘悄然退下,临走时终究没忍住神色不善地瞥了白苏一眼。
“这么说来我现在已经成为人人喊打的祸国妖孽了?”白苏搓搓下巴,仍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转头看着元德帝,幸灾乐祸道:“你可能要沦为千古昏君了。”
元德帝淡然一笑:“虚名不过身外之物,不必太在意。”
这场婚礼对元德帝有着不同寻常的重要意义,无人可以动摇他的决心,白苏深知这一点,也不再多说,想了想,问道:“对了,柳轻烟现在怎么样了?”
“倒是审出来了点东西,也不枉辛苦这么一场。”元德勾唇一笑,眉眼带着冷意,“北戎的人近来越发不安分了,竟然敢将手伸到我这里,不回报些东西,怎对得起他们的一番苦心。”
翌日。
天刚破晓白苏便被人叫醒,换上大红色喜服,乘上鸾轿,来到事前已经布置完好的梨香院,昔日的田园农舍,如今已经被摆上各色古玩字画,险些将这小小的院落给挤破,倒真真是蓬荜生辉。
白苏止步不前,心里隐隐感受到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忧愁,领路的老太监是伺候了元德帝几十年的福全,此时正谦卑地弓着身子道:“皇后娘娘,您请吧。”
他的声音尖细而阴柔,白苏听得鸡皮疙瘩疯狂涌出,不由多看了福全两眼,心说穿越过来不到半年,自己马上就要完成从公主变成皇后了?
如今胤国风云突变,局势不稳,宫里面也是人心惶惶,有不少心思活泛的早已经另谋出路,现下还愿意留在这里的大多都是元德帝的心腹,因此做事格外用心,小小的院落倒也修整的干净整洁,只除了一股刺鼻的味道不大好闻,其他都甚是赏心悦目。
梨香院中矮矮的三间茅屋此时房门洞开,高大健壮的元德帝穿着喜服站在正堂中央,阳光只堪堪照射到他前胸处,整张脸都隐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楚他的五官。
看着对方伸过来的那只手,白苏恍惚想起了另一个身形面容与之相似的人,顿时有些犹豫起来。
大概是因为多年夙愿即将达成,元德帝今天心情颇好,表情也难得柔和下来,面对白苏的迟疑也不生气,反而温柔如水地小声道:“清远……”
听到这声深情款款的呢喃,白苏霍然清醒过来,想起之前答应元德帝的事,便忍着尴尬之情,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
元德帝牵着白苏,带着笑意,指点着房间里的摆设字画给他看,这些毫无例外都是南宫清远喜欢的东西。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宫人仆侍都守在院外,元德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回忆着两人的过去。
二十多年前的夜里,天真懵懂的南宫清远和少年老成的元德帝便是在这样一所乡间小院里私定终生,互许婚约。
时间在这一刻倒流,当年的承诺终于可以以另一种形式实现。
随着元德帝的描述,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面在眼前展开,白苏不禁为两人之间的经历动容,他闭紧嘴巴,默默倾听着,这个时候元德帝是不需要他给出任何回应的,因为这些话,是说给他的“清远”听的。
元德帝扶着白苏跪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动作缓慢而虔诚。
福全端着托盘走过来,上面摆着一把青玉长颈壶,他执起,斟了两杯酒,然后默默退出去。
“清远,以后我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好不好?”元德帝捏着酒杯,与白苏手臂相挽,充满期待地问道。
白苏沉吟,迎着元德帝情意绵绵的目光,莫名觉得压力很大,最终勉强点了点头。
元德帝如愿以偿,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仰头将酒喝干。
算了,都这样了,不差这一步。收到元德的眼神示意,白苏心一横,也随之将酒喝干。
礼毕,元德帝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坐在一张有些年头的红木椅上,目光迷离,一遍遍地叫着南宫清远的名字,神情恍惚而满足,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哀伤。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隐隐夹杂着某些人的哀叫和惊呼,下一刻昭和太子带着一群劲装佩刀士兵破门而入,他阴沉着脸,缓慢踱步到两人身前,毫无温度地笑了起来:“父皇今日大婚,儿臣来迟一步,您不会怪我吧?”
元德帝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嘲讽道:“你终于忍不住了?”
“这不都是拜您所赐吗?父皇。”昭和太子冷冷一笑。
白苏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倒是觉得如今的昭和太子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像是完成了某种蜕变,抛弃以往的温润和儒雅,眉眼锋利无比,尽显锋芒。
只是不知,这种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元德帝冷蹙着眉头扫了一眼门外密密麻麻站成几排的士兵,淡淡反问道:“逆子,你这是要逼宫?”
昭和太子目光冷冽如霜,勾着唇角,露出一个邪气无比的笑容来,“父皇放心,儿臣继位之后肯定会好好将您奉养到老,绝对不会让您受一点委屈。”
元德帝嗤笑出声,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怀疑两个字,他扶着额头,疲惫而厌烦地摆摆手,“想要那个位子就自己去拿,现在你可以滚了。”
面对他的侮辱,昭和太子面不改色,径自对着门外的侍从吩咐道:“父皇累了,你们留在这里,好好照顾他老人家,千万不要出任何差池。”众人齐声应是。
“好啦,我的太子妃,现在孤王该跟你算一算旧账了。”昭和太子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身着喜服的白苏,只看得他浑身不自在,不等白苏说些什么,昭和太子便握着他的手,态度强硬地带人离开。
感受到昭和太子身上散发的阴冷气息,其他人都识趣地退后几步,远远缀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