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右相很少发这么大的火,纵然陈氏是文远候嫡长女,此时也吓得没了风度。
醉话吗?那周老夫人这几个月被禁足在福安堂算怎么回事?难道一直都是老夫人不愿意出来而已吗?可大老爷和二老爷也不愿意去福安堂请安。所以她才会推测那个老不死的真的做了要颠覆周家的事。谁知老爷现在又说以前是醉话而已!那今天对那老妖婆不敬,她会怎么对付她?
陈氏扑通一下跪在周右相面前:“老爷,妾身真的是为了周家好呀。老夫人让江氏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天您赶去皇觉寺虽然劝回了老夫人,阻止了他们见面。可妾身也正是怕老夫人不甘心,才盯着那江氏的女儿的。妾身也是防着老夫人再叫那丫头去找那个人呀!”
周右相看着陈氏那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不由想起了亡妻。她虽不如陈氏长得美丽。却也是蕙质兰心。一路辅佐他在朝堂扎稳脚跟。如今她去了,自己纵使做了丞相,朝堂之事应对之间却有些力不从心。偏陈氏不懂得做贤内助倒也罢了,却连孝敬母亲都做不到...
周右相忽然不想生气了,他揉着太阳穴,缓缓说道:“当初宝珠的娘去了,我原不想续弦。也是父亲苦苦相逼,我才娶了你来。娶你虽非我所愿,可这些年我对你也善待有加。我上无侍妾,下无通房。你这个丞相夫人也是做得风风光光。可你近日看着母亲伤心,你不愿意侍奉在侧也就算了。反而当众给她没脸。纵容弟媳闹得家宅不宁...”
陈氏听周右相如此说,方明白周右相何等人物。这些伎俩他一眼便看穿了。她恳求道:“老爷,妾身今日顶撞母亲。纯属事急从权。万一母亲将她曾经妄图自杀的事告诉那丫头,那岂不是丢了我们丞相府丢人?至于闹得家宅不宁,那都是弟妹和颜姐儿仗着要进宫了便嚣张起来。故意要陷害聂家的丫头,妾身实不知情啊?”
周右相对陈氏只有失望:“你不知情?母亲今日要见聂家那丫头只有你知道。若没有你故意传出消息,她们怎会知道?若没有你暗中挑唆支持,她们如何敢这么大胆,又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请来十几位小娘子?且个个身份贵重?轻轻松松给聂家丫头扣一个孝期出门玩乐的罪名,今日要不是宝珠亲自送那丫头出门,你们岂不是要逼死她?”
他一年数问,陈氏还要辩解,周右相又道:“这么些年,我只当你是个本分的。却没想到母亲病这么几月,你便原形毕露。你当真叫我失望!自今日起,你便不要再管家了!”
什么?陈氏忽然身子一软,支撑不住,只得以手撑地。她身为继室,原就低人一等。这个老妖婆这么多年没给过她好脸色,如今好容易见她病歪歪的不似以前霸道了。她随便反击一下出出十几年的恶气怎么了?老爷竟对她失望,要夺了她的管家之权?陈氏犹不甘心:“老爷,若九郎娶了一个下人的女儿进得府来,周家其他没有婚配的儿郎们可如何是好?妾身进周家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细心照料宝丫头,没有功劳......”
“你还敢提宝珠?若没有你暗中指点,颜姐儿如何请得动平阳郡主进府。没有你的首肯,平阳郡主如何进的府来,如何找得到宝珠大闹一场?我从未指望过你把宝珠视如己出。可宝珠是我唯一的女儿,你竟要害她名声扫地?且三弟来信,对母亲的安排也没有异议,这婚事何时轮到你有意见?”
提到女儿,周右相更加厌恶陈氏:“你以为,整件事情你挑唆弟妹和颜姐儿去做,你便可以置身事外吗?陈氏,你的蠢不在于自作聪明。而是你把别人都看得太蠢!”
这一桩桩一件件,陈氏俱不敢否认,亦不敢承认。她就是看不惯那个病秧子怎么了?她若进府,自己唯一的儿子还怎么说亲?好人家的女儿谁愿意与她做妯娌?至于宝珠,若不是平时行事太过张扬,又怎么一有机会便有人跳出来咬她?见周绍阳全然不顾十几年的夫妻情分,陈氏也不再求情。此时也只是暗恨自己行事不够小心。
若是普通的妻子被相公责怪,肯定是要泪流满面求相公原谅。而陈氏不能,她十分清楚周绍阳且从来最讨厌女儿家哭哭啼啼。而她也还没到哭哭啼啼求可怜的地步。她没有输!那个老妖婆活不了多久了,她还年轻,还有儿子!
想到儿子,陈氏的腰便直了几分,她拿出侯府嫡女的风范来:“这几月没有老夫人坐镇,府里确实一团乱。这全是妾身管理不善的结果。老爷一心认定妾身有错,妾身也不敢再声辩。老爷要怎样惩罚妾身都行,只是这到底是丞相府,我这个丞相夫人不管家,还有谁能担此重任?”这便是威胁了。
你不让我管家,你还能找到谁来名正言顺的管理这丞相府?我就不信你不要名声了!
周右相嗤笑一声,看着陈氏的脸犹如看一个小丑:“陈氏,你是当我母亲死了吗?”
陈氏差点身形不稳,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右相:“怎么可能?老夫人不是几十年都不愿意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