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恺平静地喝下最后一口汤,看着小孩儿鼓鼓的俊脸。小包子一样,还在努力试图塞进最后一个鱼丸,他不动声色地问:「我给你的资料,好像不足以让你查到这么多线索?」
「那当然了,我有我的门路。」欧阳锐得意洋洋地说。
韩恺诚恳地看着他:「下周一上班,不会有反恐局或者情报中心的人冲进来指责我约束手下不利吧?」
「他们才没哪个本事发现我呐……呃,我是说,虽然我使了一点手段,但绝对在安全范围之内,你信不信?」
「我信。」韩恺无力地点点头,「不信又什么办法呢,都已经把你这个小混蛋给招到组里了。」
「是啊,我赖上你了,想甩都甩不掉我,哼哼。」欧阳锐威胁着,含着一嘴的鱼丸,又自动自发地窝回大圈椅上,继续对着笔记本众精会神,偶尔嘴巴动动,嚼掉一颗。
韩恺真是拿他没有办法,认命地去洗碗。
一旦确立了初步的方向,在扑朔迷离的环境里找到一条路,剩下的事就变得简单了一些,无名佣兵团在佣兵界也不过干了三年,然后就整团销声匿迹,最后他们剩下的是五个人。
「肯定有一个负责无线电通讯的。」欧阳锐评点说,「比如他们在缅甸做的那起袭击案,如果不是事先屏蔽了现场附近的通讯,根本不可能成功嘛!政府军的营地就在离现场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有几分钟就赶到了,可是他们得手之后从容撤退,毛都没伤一根……哦,对了,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去年外地那起抢劫运钞车的案子,也是有通讯短暂失灵的记录吧?」
「嗯。」看他以一个怪异的姿势伸头过来看就是懒得动一动起身,韩恺只有委屈自己坐在地板上,让他的视线正好能看清自己的萤幕,「指挥中心是五分钟联系一次,但那次脱离联系有三分钟之久,加起来就是八分钟,全部运钞员被杀,运钞车大门被炸开,他们拿走了两袋子钱。
「还是因为有警车队恰好路过附近他们及早撤离了。」欧阳锐补充,「能屏蔽无电通讯的仪器很多,但是要连军方和警方的信号一并屏蔽的,除了有政府背景的大手笔,我就看到过这两个手法相同的。」
「思路不错,继续保持。」韩恺顺手拍了拍他的大腿,起身要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却被欧阳锐喝住:「等等,我还没看完呢!」
韩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直接把资料传给你不就行了?」
欧阳锐语塞,很快又找到理由:「不,我这已经够乱的了,再让我看几眼。」
「你不是老说自己过目不忘吗?」
「别乱动!挡我视线了!」
接下来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边整理一边互相补充又互相挖苦着过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理顺头绪之后,韩恺一抬头,发现窗外居然已是晨曦初露,他看了一眼时间,跳起来:「都五点半了!?」
欧阳锐揶揄地说:「头儿你老了啊,熬一夜就这样,我可是精神正好。」
「少胡说,我今天还有约呢,红着眼睛去像什么话。」韩恺伸展了一下手臂,「我去洗个澡,然后睡两小时,你也睡会吧。」
「我不困。今天跟谁有约?女朋友?」
「那就等困了再睡吧,那边有客房,被褥是现成的,睡醒了你就自己回家,不用等我,什么女朋友啊,瞎说!方警官约我去她家看望一下她母亲。」
欧阳锐的目光凝住了,等韩恺走到浴室门口时才很大声地调侃:「原来是见家长了啊!什么时候到这一步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
「什么跟什么啊,你比童晓恬还八卦,方嘉仪是我孤儿院的好朋友,后来被领养了,我也认识她妈妈,既然现在成了同事,就应该去拜访一下长辈,这是基本礼貌,你别告诉别人,省得影响不好。」
欧阳锐冷哼一声:「影响不好你就娶了她嘛,皆大欢喜。」
他说得很小声,韩恺已经进了浴室,没有听到。
十点多,韩恺驾车开上环线,驶往方嘉仪的住处,她和养母一直住在从前的老房子里,环境虽然幽静但离市区比较远,上班不算方便,大概是她母亲的坚持吧。
韩恺现在有些想不起她母亲长什么样子,小时候的模糊记忆里,似乎是一个很严肃很古板的教导主任一样的女人,戴眼镜,梳发髻,穿深色衣裤,脸上毫无笑容,从嘴里说出来的话永远带着老师般的威严。
当然,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那时候的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
悠然自得地跟着前面的车流一路行来,看着快到辅路的时候他摸到手机,想给方嘉仪打个电话,没想到手机却先一步响起了铃声,吓了他一跳。
看下号码,是欧阳锐,醒了吗?自己给他留在冰箱里的早餐不知道他吃没吃,一边想着,他一边按下免提:「喂,欧阳?」
「头儿,我好像找到了土狼他同伙的藏身处。」
「你说什么!?确定吗?」韩恺吃惊非小,他今早睡的时候欧阳锐也去睡了,这才几个小时,他怎么就有了这么快的进展?
「就是不确定啊!」欧阳锐理直气壮地说,「我只是觉得有可能,所以也没有回局里通知大家行动,我打算自己去调查一下,不过还是要跟你说一声,万一我……」
「你给我站住!」韩恺大喝一声,「这不是像平时那样去调查,你面对的是有十年佣兵经历的罪犯,你这么冒失等于去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