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瞪着大眼睛看他,一张酷似倪晨的脸蛋严肃地板着,拍着自己胖胖的大腿直吼:“小爸爸,你心里有没有我,有没有我?”
然后呢?
忘了。
之前呢?
忘了。
屋子里很黑,有股说不出来的什么味。
房间还有床,都让他感觉陌生,这里不是寝室。他动了动,菊花那儿有点痛,下面似乎垫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很酸也很怪。
皱皱眉,魏真良伸手去摸床头开关,手还没碰到猛然想起什么地方怪了,他的肚子,没重量感了。魏真良猛地惊悚,他马上折回来摸肚子,肚子平了。
肚子怎么就平了呢?
千头万绪,一会儿是倪晨血淋淋的身体,一会儿是肚子前后几次的绞痛,一会儿是倪晨诀别的眼神,一会儿是一个刚成形的胎儿从他身体里出来……担忧,恐惧,潮水一样地扑过来,心头怦怦跳完全没法控制。
茫然地开灯,他一眼就看到对面墙上的大窗子,窗外,蓝天悠远,白云如絮浮动,小鸟儿轻灵地飞过,大地上一片彩色的繁花草浪……
全息模拟。
这里是……
魏真良坐起身,掀开被子刚想下床,就看到被窝里多了一个东西,一个二十六七公分长的椭圆形巨蛋。蛋壳是白色夹着丝丝缕缕的彩色花纹,白色跟平时的白又有点不一样,有点透明有点亮,蛋还是湿的,下面凝着一小汪绿色水渍。
刚才觉得说不出来的味就是从它这里散发出的。
魏真良愣在那儿好一会儿,又看看这个二十来平方的小房间,无疑的,这里是病房,他现在是病人,那这个蛋呢?病蛋?
捣蛋还差不多。
当然更不可能是他生蛋了,又不是搞笑片。
虽然没见过,但想来也知道,这不是恶作剧就是恶作剧,说不准还是个定时炸弹,也不知道这里的防护措施怎么这么差。
魏真良踢踏着鞋子气愤地走到门边,刚开了门就看到走廊一边两个穿医生服的年轻男人在唧唧咕咕……
“没找到,你呢?”
“我也是。”
“要不要告诉主管,又不是我们偷的。”
“深更半夜的,再找一遍……”
“咳咳!”魏真良干咳两声,“请问……”
两人回头看到他,一个满脸焦急,一个倒也镇定,但眼睛在这一刻齐刷刷闪过慌乱。镇定的那个走过来,微笑道:“魏先生,您终于醒了,太好了,你都睡了三天多了,急死人了。不过你现在身体很弱,需要多休息,请您配合回病房。”
一边说,一边做手势就要把魏真良请回病房。
“我很好,我就是想问……”
“想问倪先生吧,”那医生飞快打断他,露出标准的八颗牙,“他现在在重症监护室,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真的?太好了。”魏真良转而想到了自己的肚子,“那我,我的……”
他有些不敢问了。
那医生哦了一声,“您问您孩子是吧,它很安全,不过现在太晚了,这……”
“哦。”一听安全魏真良顿时松了口气,想来早产儿都是放在保温箱里,晚上确实不方便,“那请问倪晨在哪一间,我想现在去看一眼,就一眼,马上回来。”
“这样啊……王医生……”
另外一个年轻医生马上过来,两人对看一眼,那医生都快哭了的样子,“魏先生,请跟我来。”魏真良点点头,走出两步又回头问:“你知道今天有谁来看过我吗?”
“没有,闻总理特别吩咐不准人打搅你。”
说到这儿,那医生谨慎地看了他一眼,“您有什么事?”
魏真良摇摇头,“那请你把我床上那个蛋拿去丢了吧,要么送去解剖也行,我怀疑那个有问题。”
一句话刚落地,就见刚才还伶牙俐齿的医生o着嘴满脸震惊,那王医生呜呜呜居然哭了,边哭边说:“太好了,太好了。”
魏真良还没问什么太好了,眼前有个影子嘭地砸过来,正砸在他头上,魏真良当时就被砸晕过去,只剩下两个年轻的医生石膏一样塑立当场。
良久…………
王医生:“张医生……”
张医生:“王医生……”
王医生:“张医生你是前辈,你来。”
张医生:“既然我是前辈,那么就听我的,我送魏先生先回病房,你把,把,把小公子送回营养箱。”
后来……
魏真良恍惚又做了一场梦,梦里有个小孩凝着两泡眼泪坐在他肚子上,一张酷似倪晨的脸蛋严肃地板着,拍着自己胖胖的大腿直吼:“小爸爸,你心里有没有我,有没有我?”
然后……
似乎、好像、也许,小孩撒了一泡尿,凉凉的又热乎乎的,那童子尿还挺有重量,压得魏真良都想上厕所了。
于是他醒了,一看,又回到病房病床上了,肚子上重重的,他伸手一摸,咝地抽气,那巨蛋又来了,压在他肚子上,还带来了满手湿漉漉黏糊糊的液体。
掀被子还没等他按铃,门上滴一声。
门开了,张医生满脸紧张地进来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一眼看到了他肚子上那个巨蛋,嘘了口长气微笑起来,“魏先生,您家小公子真调皮。”
魏真良:“…………”
隔天上午魏真良抱着个大袋子,袋子里装着他那个蛋孩子,在外科主任医师的陪同下见到了倪晨,倪晨整个人包成木乃伊躺在病床上,只除了五官露在外面。
看到他倪晨的眼睛一眨不眨,笑容亮得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