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随手摁掉正吵个不停的闹钟。俯下身,敛眼细细观察起面前的女孩子。
卧在床上的少女面容娇艳,眉目平和舒展。她薄薄的眼皮轻阖,因为皮肤过于白皙的缘故,可以清晰地看到底下的细筋。两扇浓密纤长的睫毛覆在泪袋处,随着呼吸的频率轻微晃动。宛如上好绸缎一般的黑色发丝慵懒地散在雪白的床铺上,形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安然天真的睡颜不同的是,就算在熟睡中,她的双手也规矩地交握着,以一种防备的姿态平躺在床。
不可否认幸村的容貌已是极清秀绝俗了,但他的妹妹显然更胜一筹。
那是一种,令人想倾其所有的奉献又不顾一切将其破坏的惊人矛盾般的美丽。
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寒假的某个傍晚,一起结伴同行的好友柳生说的话。
——如果将你比作是神之子的话,那么你的妹妹就是被神呵护在掌心的小女儿。明明令尊令堂的容貌并不十分出众,怎么你们两个...啊..失礼了,但不得不感叹,遗传基因学实在是太神奇了。咳咳,总之,今天十分感谢你们的招待,我们下次再来商讨全国高中生网球联赛的相关事宜吧。
彼时春寒料峭,街道两旁的商店还披挂着没来得及撤下的年货,偶尔飞驰过一两辆私家轿车,走过三四群归家的上班族。他们俩并肩行走在神奈川冷清的街道上,看着柳生侧头掩饰性地推着鼻梁上的镜架,幸村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确实如柳生所描述的那样,那张脸是上帝精心雕刻的艺术品,凡见过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深深惊艳着。但不管是在幼稚园时为了获得接近妹妹的机会而大打出手的小孩们,还是上小学时男同学们偷递情书、争风吃醋的行为。素芊子依着那张精致到过分的脸和温软的性子,受到的烦扰总比愉悦要多得多。
于是在小学毕业的那个寒假,她提出了去远在京都的圣玛丽女子寄宿中学校上学的请求。
一向乖巧懂事的幺女头一次态度坚定地提出了请求,父母亲权衡再三,意识到严格戒律的女校或许更适合被困扰到头疼的女儿,最后还是满含着不舍点头同意了。
而他则站在角落里,背挺得笔直。只有紧紧攥住的手掌和下垂的嘴角述说他有多么不甘。随着牙齿抖颤的滑擦声,从那一刻开始,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渺小到根本无法保护心爱的妹妹。
如果...如果他能更加强大就好了。
强大到,能牢牢将她护在羽翼下不容他人觊觎,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妥协。
就算再怎么逃避,但分别的那一天还是来了。
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母亲在一旁捻着手绢擦着偶尔闪现的泪花。
“芊芊,在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一向温和宽厚的父亲曲起膝盖下蹲让视线齐平,然后将手虚搭在女儿的双肩两侧。“在学校受了委屈一定要讲出来,知道吗?”得到她乖巧的颔首之后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句:“之后你和妈妈在京都站下车后,実渕(sh2yun1)叔叔会来接应你们,就是之前和你说过的爸爸的大学好友,由叔叔来代替爸爸办理入学必要的手续。在学校开学之前的时间,芊芊要暂时住在他们家,只有一个星期,不会很久的。”说完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句:“他们一家人都很和善,还有个和精市哥哥年龄相仿的儿子,你可以和他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