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怎会让大哥得逞呢?与突厥联姻势在必行,阿史那燕,我志在必得。
只是,我不知该如何与明开口。
生死关头可以漠视的爱恨纠缠,在大难过后,却渐次浮起,无法避过。
明只是沉默以对,竟无一语嗔怪,目光静如潭水,只是眉间浮出一丝清倦怅惘。
我知道,从此再难看见她展露无忧无虑的笑颜。
月色依然静美,夜风却愈加寒冷萧瑟。第二日,我便开始筹备与阿史那燕婚事。
“世民!”长安的冬日,寒气颇重,在一个午后,明拦住了我的去路。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躲避着她,不料在此相遇,目光相接的刹那,我有瞬间的讶然,旋即恢复平静。
我不能见她。
哪怕我的心已硬得可触手成冰,也抵不住她一声淡淡地哀求,她若恳求我不要迎娶阿史那燕,我怕自己会立即答应。
但,不行!阿史那燕是我必要到手的一枚重要的棋子,我绝不能放弃!
我硬起心肠,淡漠地甩开她的手,毅然离去。
“世民!”她的声音依然清定,只是多了一丝不安与惶恐,自身后遥遥传来,似近在咫尺。
但我依然没有回头,从院中到大门外,短短几步,我仿若赴刑场,走得异常艰难,险些被低矮的门槛拌倒。
长夜的夜深重而寒冷,而晃动的灯火又太过耀眼,所以我并未察觉是否有明月当空,赠世间撩人月色。
明,便这样不见了。
当无垢告之我这消息时,已是三日后。
她去了哪里?是我太过自信,信她从此会安栖于我的怀里,不会再离去。
我是忽略了她眼底的淡淡哀伤,但她并非世俗小女子,只一言不和,便赌气出走。
我谴人四处打探,却豪无结果,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
而此时,前方战事紧急,天降大雪,大哥率领的唐军只能原地不动,也因救援不及,刘黑闼攻克洺水城,罗成战死。情势危急,父皇谴我领兵前去增援。
大哥领兵被困数日,见我前来,面上却无半点喜悦。
原来明随大哥出征,一直陪在罗成左右,她竭尽全力想救罗成,却最终负伤归来。
“世民,你好生劝慰明……”大哥看着我,欲言又止,“她的双腿受重创,恐怕日后都不能行走了……还有,她腹中的孩子也保不住了……”
孩子?孩子保不住了?孩子?!那是我与明的孩子!
我茫然地走向明的营帐,似完全迷失了方向,心中只剩惊慌、恐惧。冻得冰凉的双手在袖中微微颤抖,我却不得不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明静坐于榻,怔怔地望着我,眸中中只余萧瑟与空寂,如茫茫雪野,她的神色平静得仿佛凝固了。
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这不是无法面对悲痛的哀恸,而是麻木的空洞。
我只觉胸口有一片肌肤被生生地剥开,鲜血淋漓,哀痛无声,微微一颤,眸中已有轻微的恍惚如水雾弥漫。
我伤了她,深深地伤了她,用我的自以为是,深深地伤了她。
我跪在她的面前,将脸深埋进她的怀中,首次放任自己的无能与懦弱。
明还是随我回来了,只是愈发沉默寡言。她的眉宇间依然带着游移的冷漠,乌黑清澄的眸中仍有些许疏离,她总是能令我看得着迷,却又无法看透。
大哥此时已与元吉联手,对我百般刁难、排挤。而父皇太过优柔寡断,也使朝中政令相互冲突,加速了我们之间的兵戎相见。
我自信能够扶天下之危,除天下之忧,救天下之祸,身处乱世,人人得以逐鹿中原,我既能为天下人谋福利,又为何不能得天下?所以这帝王之位,我必要得之!我若真拥有天命,为何却只生为次子?我上有父兄,又如何能得天下?天命,恐怕只能应验在父兄身上了。我若欲主天下,只能选择一条路走。
父皇此时将行废立,却仍是犹豫不决,他开始向身边的谋臣问取谏言,而他此时所宠幸的大都是隋朝的久臣,如封德彝、裴矩、屈突通、虞世南等人。
他们如今也都在观望,既不反对我,却也不支持,安于现状。而安于现状那便是支持大哥了。因为倘若他们走错一步,那可是要赔上性命,这亦是一种政治投机。
必须将他们全数拉拢过来,站在我这边,成为我的后盾。
但,应该如何做呢?
此时,我却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明,原是隋炀帝之女,是旧隋的公主。
李世民番外6
此时,我却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明,原是隋炀帝之女,是旧隋的公主。
想当年,我们李家在晋阳起事,打着的旗号不是公然反隋,而是要匡扶隋室后裔,重整河山。若我能和隋朝的公主成婚,就更显名得正言顺、胸怀坦诚。因为李氏与杨氏,实是同属关陇世家一脉,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太过于镇压杨氏只会令关陇世家衰败,对李家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我在攻下长安之后便善待隋室子孙,任用隋朝旧臣,尽可能消除负面影响。而我,做为李唐的王爷,若能进一步与杨氏结亲,自然是锦上添花,也能拉拢那些仍缅怀隋朝的杨氏旧部,扩充我的势力。
且世人都知那宝藏如今在明的手中,若我昭告天下,已迎娶了明,那便等于向天下人宣布,我李世民得到了隋朝的宝藏,我便又多了一份胜算。
只是,明会答应么?我思忖再三,最终觉得先不告知她,暗中筹备。
但明很快便发现了,她厉声质问我迎娶她的目的。
我无从辩驳,一时,两人皆无言,只是相拥而坐,并不彼此试探,亦不掩饰所感,却仍是如临河倒影,恍惚迷离,总不真切。
我不想再伤明的心,却也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