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雪域始祖留下的墓府啊……
宁殇仰头看着巨大的白雪神碑,伸出手感受它极致冰寒的温度,在它反射的璀璨光线下微微眯起眼,心里有些惊叹,更有些感慨。离开往生界来到人间七年多了。七年来他游走于低檐矮屋的市井,一袭黑袍一只破碗,唱着歌儿挨家挨户讨铜板,直至今时今日他终于可以继续修行,闯荡秘境寻求机缘,这才是……修行者的世界!
宁殇从雪碑上移开视线,一步踏入陵墓之中。
神识扩张,均匀地铺洒在雪地,而后穿过蓬松的积雪缓缓沉下。
宁殇的神魂之力随着修为的突破也增长了许多,神识可以清晰地感知方圆六七十丈的领域。当神识下潜,宁殇看到陵园下深隐的墓穴,一座座恢弘庞大的墓室被长度难测的墓道串联在一起,组成阵法迷宫,连绵着完全超出了宁殇的感知范围。
宁殇沿着墓道寻找,半晌后他睁开眼睛,瞳中掠过明亮的异光,他的真气从厚雪下遁出,数十丈外的雪徒然爆开,仿佛硕大的白莲怒放开来。
良久之后,白莲凋谢,飞雪平息,连土地也炸裂开一个深坑,露出掩埋在其下的入口。那是一具莹润的白玉棺椁,埋没于泥雪千年仍不曾稍减光泽。其上阳雕阴刻着无数幽魂鬼物密密麻麻,指爪枯瘦修长纠缠在一起,表情生动却无狰狞可怖之意反倒有超脱之感。它的长度为九丈九尺九寸,取极致之数,气魄直逼天道。
整具棺椁,是以太玄石打造而成的。
“真是有钱。”
宁殇这样说着,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这样连绵无尽的鬼魂壁画似乎与自己背上孽般图的修罗有些许相似之处,虽然明显不同源,但若宁殇能够了解其中玄妙,对他日后对付刺血孽般图或许会有所裨益。
他走上前拂袖掀起棺盖,棺中空无一物,或者说,棺材并不是真正的棺材,它没有底部,只有连通到幽暗地下的冰雪阶梯。
宁殇率先跃入其中,看向墓道两侧,壁画与白玉棺椁内外相连浑然一体,上下左右四壁均是挣扎的鬼魂。
宁殇散开神识,又将一缕煞气夹在剑气中释放到墓道中与四壁连番撞击,宁殇的剑气凌厉,然而冰雪墙壁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在泠泠碰撞声中直至剑气被消磨殆尽,一切归于宁静。
宁殇说道:“暂时不会有机关,我们下去吧。”
众人依次进入,雪域和冥盟弟子在近十丈宽的墓道摆开组合阵法在侧翼随时戒备,宁殇白月昙杨真在最前方探路,毕邪麟离和几个实力较强修行者殿后。
穿行在墓道之中,四下无声,百余人的脚步声呼吸声心跳声不知为何尽数消失,只有诡异如死的寂静。
一个夺天中期的散修张大嘴巴剧烈地喘息,表情痛苦地抱住脑袋,而后无声地倒下。
一个夺天中期的冥盟弟子抬起手一掌接一掌地狠狠拍打在自己额头,在魂海动荡之中失去了意识。
一个夺天中期的雪域弟子突然捂住胸口颤抖起来,他想要大声呼救,喉咙震颤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绝望地坐倒在地上,倚着冰冷的墙壁闭上了眼睛。
一个又一个。
他们倒在地上,一层薄薄的冰雪封住他们的身体,其后的人踩踏过他们身上,却无人察觉。
……
……
墓道足有数里地长,其尽头通向一间墓室,墓室以冰雪为门,门上万鬼簇拥着中央的一点空白,那里篆刻着一个“一”字。
“这里就是第一枚令牌对应的机缘之地咯?”宁殇转过头正想说话,脸色突然变化,在他身后,剩下的人数已经不足三十。
而这三十人修为也参差不齐,包括夺天初期的陆子逸夺天后期的白月昙在内,所有人莫名其妙地看着空旷的周围,完全想不起其他人是在何时掉队。
白月昙和杨真忙用传讯符召唤失踪之人,却毫无回音。
在诡异未知的压力下,不少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怎么回事?”宁殇皱了皱眉,传音向麟离问道,生死境大能的手笔炎黄域根本无人能解,他唯有向麟离询问。
“我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麟离轻轻向墙壁瞥了一眼,触碰到那些鬼魂们千万道幽幽的目光。“这壁画的存在可不会是为了美观,应该是附加过有针对性的幻术,神魂弱小或心志不坚者会沦陷其中,而我们则无知无觉。”
宁殇将麟离的观点解释给众人。
白月昙点点头道:“想来是如此了。我们要不要折返回去找他们?”
宁殇想了想,说道:“既然不是真实攻击那些人大概不会有性命之忧。雪域始祖绝对不会无故伤害小辈修行者,而棺椁已经封闭,其他势力的人也无法进入,他们是安全的,我们走我们的便是。”
雪域始祖起码是生死境修为,自然也受天道限制不能随意对下界弱者动手。宁殇敢肯定,白月昙却不会知道这一点,她听着宁殇的话不由皱起黛眉,只觉这少年的心性未免太过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