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这是什么话,不受礼便是得寸进尺,那受了您又该斥我不知进退了吧?”
叶幼清哑然,的确,两边都是他们的道理,正犹豫着就听叶夫人一声叹息:“幼清,你又害昭锦误会于我,还不快让开,我是真的想替涟儿赔罪。”
母亲……叶幼清心思剔透,转对陆昭锦,难得平心静气:“涟妹是涟妹,你勿要因此就轻视我叶家人品。”
“昭锦从不敢轻视叶侯人品。”陆昭锦转过身对上叶夫人,却是坐在椅子上半寸未移:“您适才说是因教女无方欲向我父赔罪,如今又是替郡主赔罪,昭锦鲁钝,敢问长公主,您这哪句是真?”
“难道以我母亲之尊,还要赔罪两次不成。”叶幼清听出陆昭锦话里的刁难,眉峰一挑道。
“那刚才世子爷的一拜,也是因教妹无方,又连带着替郡主赔罪了?”
叶幼清知道她一向心思独到,如今几句问询,必是有话要说,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别藏着掖着了。”
“那好,我就简单地说。”陆昭锦从椅子上起身,脊背挺直,大步走到叶幼清面前,冷声道:“我不接受,我陆家不接受,也不需要你们这种,施舍。”
少女明眸皓齿,字字铿锵,尤其是最后两字,直直打入人心,竟比旱雷还要震耳欲聋。
“施舍?”叶幼清立目,也高了声线:“我没有。”
“你怎么没有!”陆昭锦一字不让,“你若没有施舍,为什么要求你妹妹也要感恩陆家?我陆家要你们这些虚伪的,所谓的报恩又有何用处?你若没有施舍,为什么不去把你那管教无方的妹妹管教好了再来让她来亲自赔罪?何必要自取其辱,自欺欺人的玩什么代为赔罪的把戏?”
“做戏要做全套,看来横行一世的叶霸王已经被什么亲情手足冲昏了头。”
觉察到陆昭锦的眼光不经意间飘向一旁的叶夫人,叶幼清的拳头攥得更紧了。
她这话什么意思,他是想报恩,他也觉得叶府上下都是想报恩的,并且他之前也确实是这么看到的。
可现在随着叶幼涟的本心暴露出来,是不是会有更多的人浮出水面。
比如……他一向明达剔透的母亲。
如果他的母亲真的那样贤良淑德,为什么没像陆昭锦说得那样去管教女儿,而是跑到陆昭锦面前赔这个罪。
赔这个差点让他和陆昭锦再度反目成仇的罪。
“我没有施舍。”叶幼清攥紧了拳头,心中的那丝缝隙越裂越大,让他痛苦地皱起眉头。
“陆昭锦,你真残忍……”耳边仿佛又回响起那日在马房,叶幼清抖动着瞳孔冷冷说的那句话。
不知为何,叶夫人神色剧变带来的快意没有那么强烈了,陆昭锦的目光也没有离开叶幼清深锁的眉峰。
她知道,叶幼清是真心感激她父亲的。
感激到愿意以自己的婚姻来报答那份救父之恩,感激到策马闯府帮她平定乾坤,感激到找回昭宁,感激到留下她护她,为她做主。
“我知道。”三个字如蚊蝇嗡声,却没逃过叶幼清的耳朵。
那双凤目旋即舒展开来,如展翅的长翼,一浪又一浪地拍打心弦,又似一泼浓墨,洒入心田的每个角落。
她知道,她说她知道,她了解的,只是这只小野猫,倔强不肯松口。
叶夫人哪里受得了这二人眉目传情的模样,冷着脸道:“也罢,时日还长,昭锦总要给我时间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