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人真是我遇见过的最会在文字上卖弄的人了,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收了我们穹夷的大礼,还要让我们觉得是你照顾了我们似的……”赤嵘倚着树干,目光望着远方渐沉的夕阳,冷笑言道。
“都送了一半了,没几天相聚的时候了,怎么还说这种话!”那汗子皱眉,上前对着赤嵘嘟囔道:“相聚时少分别长,以后再见面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人家宁姑娘这么年轻,给我们穹夷确实带来了很大的帮助,不好好谢谢人家还说这种气话,以后回到穹夷再也见不着面,你心里就舒坦了!”
言罢,汗子摆手而去,留了赤嵘一人在树下尴尬的欲言又止。
霜容几个看他这模样窍笑不已,悄悄的往远处走了去,留了这空地出来。
宁馥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好气的把弯刀收起,冷声对他道:“宇文陌弦还剩了点梅汤说是留给你的,你要不要?”
有个台阶可下,赤嵘也不至于傻到不下来的地步,一边哼声一边往这边走来:“算他小子有良心。”
两人隔着马车一左一右的倚靠站,一人一手各自端着一盏梅汤,宁馥望着远处霜容她们几个玩闹,赤嵘则扭向另一边继续看咸蛋黄般的夕阳,两人别扭的谁也不看谁。
“喂,到现在,我应该配得上让你唤我一声姑奶奶了吧。”
赤嵘没吭声,出乎意料的竟然没炸毛,垂了垂眼,道:“哪有女子像你这样的,比我们穹夷的姑娘还厉害,非要让别人喊你姑奶奶,也不怕自己被喊老了。”
他这般言语,如此不同以往,让宁馥也不由的觉得分离就在近前,有些离别之意。
她不知道赤嵘这个年纪是不是能真的体会到离别这两个字,两世为人活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注定很多感受要比同龄人体会的深刻。
这般遥远的两地,尚且也许还有再见面的可能,但是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以赤嵘的身份,以后想要再出草原只怕没那么容易,是以,便就是她本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无需返回自己的时空,与赤嵘只怕下半生也难再见。
有的人,相遇就不易,一旦分离,极有可能就是这一生了。
“姑……姑……”
咯噔。
宁馥惊的向他望去,就见赤嵘面红耳赤,小麦色的皮肤也掩藏不住他此时的窘迫,见她望来,更加着急懊恼,猛转回头去:“滚!”
宁馥当场大笑出声:“我就当你喊过了!”
赤嵘不知道背着她嘟囔了一句什么,半晌后回过头来,面色仍未回转,道:“你既与我是这样的关系了,别忘了我在草原,他日若是有机会,你可要记得来看我。”
他似乎知道自己再要踏出穹夷绝非易事,目光深有几分不舍。
宁馥心头一酸,但面上还是想让这分离轻松一些,含笑点头:“当然,我有个侄子在穹夷,穹夷就是我半个家了!”
这话让赤嵘目光有几分激动,整个人的气息与先前都不一样了,像是受了很大的鼓舞,让他心中的分离之意变得美好了起来,道:“这是你说的,穹夷是你半个家,你记得——要回家!”
宁馥的笑容一顿。
想她来到这里之后遇到过的所有人,从未哪一个,像赤嵘这般拥有这样简单的赤子心。
现在想来,中原人氏大多攻心,世事如此格局如此,直教人不得不彼此戒备设防,想简简单单的相处,坦坦白白的交际,这种最简单不过的思想和世风,也许只有草原才能养育出这样单纯直接的子民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