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就看看你二十余年有何长进!”欧阳锋把蛇杖插入地面,挥拳击向洪七公膻中,洪七公闪身避过,倏忽间已拍出三掌。欧阳锋身如游蛇,竟从掌力的间隙中游走避开,手上或拳或掌,闪电般地攻出七招。两人并不急着以内力相搏,先以拳脚招数相互试探,眼见得势均力敌,便展开轻功身法,地上树梢满场游斗,不一会儿便已拆了数百招。黄药师有心看看两位昔年不相伯仲的对手如今进步如何,因此并不干预,反而乐得观战。
丁渔一边旁观一边将自己代入其中,轮流以两人为假想敌,心中的战意渐渐滋生壮大。他自忖若使出双手互博,手速上已不比两人慢多少;轻功身法虽然还差了数筹,但不足以抢攻,却足以自保;唯有功力差距最大,金刚伏魔神力加五层龙象内力再加上二段易筋锻骨,比诸周伯通还差了一两成,更不用说更强的五绝,如果对方全力出手的话,他恐怕撑不过五十招。认清了差距,丁渔不但没有沮丧,反而愈发兴奋——几个月前在归云庄连黄药师十招都接不下来。《九阴真经》果然神妙万分,只要再有一两年苦修,他便不惧五绝中任何一人!
两人这一架从月上梢头打到红日东升,最后实在分不出高下,竟然都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欧阳锋四肢着地,喉间“咕呱”震响,劲力充盈周身,如同一只猎食的蛤蟆。洪七公绕着他正反转圈,时不时发出一掌降龙十八掌。他知道老毒物的蛤蟆功是以静制动的功夫,一旦他感应到对手的气机露出半分破绽,就会排山倒海地全力倾出,是以洪七公每一掌都是三分打,七分收,决不让力道使老。
然而小黄蓉又在关键时候卖弄她的小聪明,欧阳克刚刚用三枚飞镖偷袭了郭靖一把,被黄蓉用软猬甲挡下,她竟然抄起三枚飞镖直往欧阳锋身上掷去。欧阳锋立时逆着飞镖的来势,锁定了黄蓉的气机,功力勃然爆发,双掌向着黄蓉推去。骇得郭靖拨开黄蓉,十成功力的“震惊百里”迎向前去。
欧阳锋掌力甫出,便已看见自己锁定的竟是黄蓉,心中大惊,猛地收回了大半功力,待郭靖抢上来的时候,再想加力已是来不及,因此郭靖虽然被震得倒退七八步,却并未受伤。然而此时一个人影一闪而至,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刚猛无俦的拳劲。
“难道老叫化竟然偷袭我?”欧阳锋大骇,但他的蛤蟆功方才急发急收,胸腹间已是受了些震荡,此时勉强提气,也不过聚起了三四成功力,与来人的拳劲一触,登时被击溃,那股拳劲余势不衰,直逼入胸腹,然后猛地爆开,欧阳锋脚下倒退两步,只觉喉头一甜,似有一股鲜血涌上,却被他硬生生压下。他这时才看见,原来偷袭他的人不是洪七公,不是黄药师,竟是那个坏了他侄子婚事的光头和尚!
若以功力而论,丁渔全力出手,也不过是欧阳锋的六七成而已,被他的残劲抵消之后,真正袭身的只有三四成,若是平时,欧阳锋身上的护体真气就足以挡下,然而他挑的时机实在太好,欧阳锋收回大半功力,护体真气已然自行抵消,余力又和郭靖对了一掌,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就被丁渔趁虚而入,打伤了肺腑。
欧阳锋城府极深,心中越是愤怒,面上便越是平静,他一字一句地问道:“小和尚,为何偷袭老夫?”
丁渔笑道:“欧阳施主,先前偷袭我一掌,被洪老前辈挡住,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贫僧不过投桃报李罢了。”
“好!好!好!果然英雄出少年!”欧阳锋怒极反笑——有些人的自我感觉就是如此良好,他对你随意出手,你死了是应当,不死是造化;可你要敢还手半下,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丁渔懒得再和他磨嘴皮子,又是一拳击下,欧阳锋翻掌相迎。两人此番交手,和先前又有不同。欧阳锋和洪七公鏖战一夜,气力已是弱了不少,方才又被丁渔偷袭所伤,一身实力最后只能使出不到七成;而丁渔酝酿了一整夜的战意,正是厚积薄发之时,两人此消彼长,数十回合之内,竟然打了个旗鼓相当。
欧阳锋心中惊怒,然而他的震惊却远比不上黄药师和洪七公。他们都是几个月前才和丁渔交过手,以他当时的水准,无论欧阳锋再怎么打折扣,也不可能和他战平。黄药师心念电闪,冲口而出道:“老顽童传了你《九阴真经》!”
丁渔激战中无暇答话,其他两大高手心中剧震——难怪这小和尚如此厉害!老顽童居然在桃花岛!而所有想法最后都化为四个字“九阴真经”。
欧阳锋心中一乱,手上又更慢了一线,被丁渔觑到破绽,一拳“断岳杵”当头砸下,欧阳锋听得风声猛恶,急忙运力格挡,不防丁渔展开双手互搏,左掌悄无声息地掩到胁下,糅合了摧心掌和金刚杵拳劲的掌力一吐,欧阳锋的五脏六腑顿时受创。新伤旧伤合到一处,他忍不住一口血箭喷了出来。丁渔心中畅快,待要继续强袭,却觉得一道厉风从胸前划过,僧袍如遭利刃,竟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丁渔心中暗叹一声,知道黄药师既然插手,这一架便打不下去了。他脚尖连点,和欧阳锋拉开距离,省得他突施暗手,这才看向黄药师,道:“黄岛主,小僧替你寻回爱女,又使你免招采花贼入室,你便不以为德,也不用反以为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