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所有人都更加忙碌起来。从高级将领到普通小兵,从战士们到技术人员,都在为重整斯诺星而夜以继日。
伊迪同样忙得脚不沾地。哪怕他是元帅大人的娇娇儿,哪怕他是个柔弱的oga,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也不可能独自安逸。
如此忙碌之下,倒是多少冲淡了一些好友的逝去带来的悲痛。
然而斯诺星似乎注定了是伊迪的受难之地。
几天之后,他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
伊迪长到十七快十八岁,大病小灾不断,痛感都已经比其他人迟钝,真正使他感受到痛苦不堪的共有两次。
一次是十岁那年精神力觉醒时持续七天的高烧不退,叫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全身都要被撕裂的剧痛,另一次则是十二岁那年战场上不慎被带有高能射线和剧毒的流弹击中,令他在失血过多的休克中都数度疼醒。
而斯诺星上这次生病给他带来的痛苦,甚至远远超越了之前十几年所有伤病加在一起带来的折磨,叫他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是生不如死。
第42章 噩梦
这一天夜里伊迪睡得不太安稳。
白天和太子殿下巡视仍然被关押在实验基地里的一部分半成品——因为已经初步判断具有明显的危险性而不得不继续原地囚禁——的时候,一个尚且保持着人类智慧、却融合了噬金兽基因片段的半成品人类,在头天夜里咬破了牢笼的金属栏杆和玻璃外墙,并悄悄埋伏起来,在伊迪经过的时候嗬嗬嘶吼着猛然扑了出来。
虽然因为及时被叶暄和拉开,伊迪并没有受伤,但还是受到了一些惊吓,当天夜里就频频做起了噩梦。
梦里头是一片昏暗,四野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那敌人有着人类的身体,却长着两只灯笼般的红眼睛,发出幽幽的诡异冷光。它张开大嘴,露出野兽尖利的牙齿,一次一次嗷嗷吼叫着扑向伊迪。
这回的梦里没有平时能解救他的英雄。爸爸不在,哥哥不在,叶暄和也不在。他知道打不过,只有逃跑,逃跑,再逃跑。
可那不知道应该称之为人还是怪兽的敌人,显然比他体力要好得多,每次不管伊迪怎么跑,到最后都会被它一爪子按在地上,撕扯啃咬吞食,哭都哭不出来。
来来回回,循环往复。
伊迪在梦里似乎也知道自己在做梦,努力试着醒来,几次之后终于挣扎着在敌人再次撕咬他的身体的时候清醒过来。
然后他发现,原来梦不完全是梦,他醒是醒了,也并没有得到解脱。
现实中身边虽然没有怪兽,身体上那些被追逐的疲惫、被撕扯的疼痛,却都是真真切切的。
他的皮肤火烫,耳朵嗡嗡作响,全身汗水淋漓,已经湿透了被褥。
而他的脑袋里,像是有万千钢针在不停地戳刺,绵延不断的痛像是要炸裂。
又发烧了吗?
虽然跟往日生病的感觉有一些不同,伊迪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可能。
他小声呼唤南风,平时召之即来的机器人却像是死机了一般,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他试着自己艰难地爬起来,想要去寻找墙角柜子里的常备医药包,却在翻身的时候四肢一软,扑通一声从床上掉在地上,试了几次都没有能爬起来。
睡在外间的叶暄和听见动静被惊醒,立刻起身敲了敲他的门:“小伊迪,你发生什么事了?”
叶暄和的声音在伊迪听来忽近忽远,十分缥缈,这叫他隐隐有种错觉,自己似乎还在那个无尽循环被追逐的梦里,还没有醒过来。
他的头发全被汗水洇湿了,一绺一绺杂乱的粘在额头上、脸颊上,汗水顺着眉角滑落流进了眼睛里,逼得他只能眯着眼睛。
伊迪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是难看极了。
他坐在地毯上,垂头借着睡衣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脸上的汗水,喘息了一阵,才有力气开口扬声说道:“……我没事。”
这话说得一点儿可信度都没有。他现在耳鸣眼花,恍恍惚惚,根本不知道自己落地那一声有多沉重,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嘶哑。
“我进去了。”叶暄和急了,说了一声便撞门而入。木质的卧室门被撞开,反弹在墙上,又发出砰的一声。
伊迪一句拒绝还没出口,叶暄和已经大步走到他身边,看见他的脸色顿时吓了一跳,当即蹲下身双手抚摸着他的脸他的额头,焦急地问:“不舒服怎么不叫人!”
“我叫了南风……他没出来。”伊迪迷迷糊糊中还不忘为自己辩解,“我去拿药,不知怎的就摔了。”
叶暄和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你对南风太依赖了。你现在都快要烧着了你知不知道?傻孩子。”说着一手按下了手腕上的通讯器,“小伊迪发烧了,你过来我房间看看怎么回事。”
通讯器另一端的,是第三军团的随军医生,一个beta,性子很是沉稳,一板一眼。接到通讯之后,就很仔细地询问伊迪的症状。搁在平时叶暄和还挺欣赏,眼下这种火烧眉毛的心态下,就只觉得他啰嗦了。
“是不是发情期要到了呀。”听了叶暄和的描述,睡得有些稀里糊涂的医生咕囔着说。
叶暄和终于忍不住怒吼了:“他要是发情期我会不知道?会叫你来?立刻过来!晚了军法处置!”
军医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赶紧带上常用的医药箱就奔了过去。
“你别那么大声。震得我耳朵疼。”伊迪被叶暄和抱到了床上,靠在他怀里小声抱怨。不知怎的,虽然还是绵软无力,原本全身都在叫嚣的疼痛却奇迹般地安定下来,神志也渐渐恢复了一些,“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没什么事的,吃点药就好了。”
“听我的,乖,叫医生好好给你检查一下。”叶暄和很想严肃批评他不看医生就乱吃药的草率行径,看在他还病着的份上忍了,只是问,“你在家也随便吃药的吗?”
“当然不是随便吃了。”伊迪还很虚弱着,却露出一点儿得意的表情,“就是发烧嘛,不用看医生我也知道吃什么药。而且我有爸爸给的止痛特效药哦。爸爸说难受得受不了时就吃一颗,不管什么病都可管用了。”
叶暄和瞥了他一眼,觉得他这是天方夜谭,但也没反驳,只不过深感自己以后得多盯着他一些。都说久病成医,可他这个体弱多病的小未婚夫,似乎是在往不科学的方向发展。
被恐吓了的军医先生很快出现在了房间门口,还鬼鬼祟祟地先往里探头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