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梦影轻咳了几声,愈发感觉头疼得厉害,抬眼看去,天灰蒙蒙的,黄沙被风卷着,像浪花一样一层一层的叠来,忽然看到天尽头有浓烟升起,想来是一个小村镇,南梦影打起了精神,迈着灌了铅似的步子朝那浓烟处走去。
本来只有五六里的行程,病患中的南梦影却走了两个时辰,气喘吁吁的她靠在村外的土堆上歇息。刚刚坐定,一股腥臭扑鼻而来,虽是寒冬,但那股恶臭仍然浓郁得让人作呕。
南梦影隐约感觉村里出事了,也不管自己虚弱的身子,起身朝村子里挪去,刚刚踏进村口,就见到满地的死尸,那些百姓也不知死了多少时日,在这严冬里尸体也不曾腐烂,只是脸庞青紫得可怕,手背上也生出了尸斑。到处是烧焦的房屋和倒塌的墙壁,一根根焦黑的柱子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或是靠在断壁残垣上,南梦影的脚下踩着的是早已凝结的鲜血。
南梦影看着这些被屠杀的百姓,一阵眩晕,差点一个跟斗栽倒在地,连忙扶了身边的土墙才站稳。带着恶臭的北风撩起她的秀发,终于看清了什么是战争,什么是边塞。
她转过身子,挣扎着要离开,心里一直有个信念,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找到他,只希望时间慢点走,在时间的终点前可以看到他。
“呜呜……”
瓦砾间一声微不可闻的哀鸣拉住了南梦影离开的步子,她犹豫了一阵,还是拖着沉重的步子朝那瓦砾堆走去,挥动白绫劈开了挡在上面的几根柱子,捡开一堆碎石。南梦影早已经大汗淋漓,脸色更加的苍白,大口喘着粗气,身体摇摇晃晃就要倒下去。
瓦砾碎石下,一团毛茸茸的白色出现在她眼前,那是一条白色的小狗狗,约摸只有一个月大小,蜷缩在瓦砾堆下瑟瑟发抖,一双黑色宝石一般的眼睛哀求的看着南梦影。
如雪一般白的皮毛上落了些灰烬,有些灰扑扑的,蜷在那里像一团小雪球似的,可怜兮兮的让人心疼。“对不起,小狗狗,姐姐病了,不能带你走了!你乖乖待在这里,会有人来救你的!”南梦影看着那个可怜的狗狗,想把它抱起来,却发现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只得蹲下去摸了摸狗狗的头。
南梦影颤巍巍的站起来,刚要转身离开,又听见那小狗“呜呜”的叫着,一骨碌爬起来,用一口小牙紧紧叼着南梦影的裙摆,一双小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南梦影。
南梦影的一颗心登时就被融化了,也不顾那么多,揉了揉早已眩晕不堪的头,拼尽全身力气把小狗揽入怀里,轻轻揉着它的小脑袋,道:“姐姐也不知道这身体还能不能支持到见你哥哥,你既然坚持,就带你一起走吧,大不了一起死在这苦寒的边塞!”
“呜呜……”雪白的小狗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南梦影的脸颊,感觉热乎乎的,南梦影笑道:“你是在鼓励姐姐吗?好的,只要姐姐活着,就永远不会丢下你!你白的像一团雪,肉乎乎的像一个肉球,以后就叫你雪球吧!”
“呜呜……”小狗似乎很满意这个名字,亲昵的在南梦影身上蹭了蹭。
南梦影抱着雪球,迈着虚弱得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的步伐,一步一步朝远方走去,一人一狗消失在茫茫荒原上……
有时候思念是一段时光的掌纹,躲在某一时间,某一地点,想念一个站在来路也站在去路的让我们牵挂的人。不管多远,都会跨越千山万水去到那个人的身边。
一个满头白发的黑衣人独自走在荒凉的原野上,手里拿着一把血红色的宝剑,还没有出鞘就感觉杀气森森,他的眼神深邃,却也有掩抑不住的哀伤。孤冷的原野上,他的背影是那么的寂寥,被朔风撩起的白发在空中舞动。
“师傅,什么是真正的刺客?”他问。
“侠之大者,谓之刺客!”(出自《史记·刺客列传》)
“什么是侠之大者?”他又问。
“侠之小者,惩恶扬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古之刺客,刺昏君、杀奸臣,明知不可为,道之所在,千军万马毅然前往,这就是真正的刺客。去吧,去这滚滚红尘,找你的答案!”
孤岚一个人行走在荒凉的塞外,已经三天了,不要说人影,就连活物都没见到一个,随处可见的是被风卷起的沙尘和狂风过后沙地里浅埋的粼粼白骨。
“呜呜呜呜呜……”
终于听到了除了风声以外的声音了,多年不曾有感情的孤岚,心中竟然有了一阵小小的激动。他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有一团毛茸茸的小肉球迈着颤巍巍的步子朝自己这里跑过来,想来也是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它的步子虚弱得要命,就连发出的声音也像是拼尽了它全身力气。
终于,那小雪球跑到了孤岚的脚边,“呜呜”的叫着,孤岚犹豫了一阵,终于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小脑袋,道:“小家伙,是饿了吗?我带你走!”尽管孤岚认为这是用他最温柔的语气说的话,但是听来还是冷冰冰的。
说完就要抱起那小狗,谁知道小狗叼住了他的衣袖,拼命地往它跑来的方向扯动,像是要带他往那里走。
“小家伙,你是要我去那边吗?”孤岚愣了愣,还是任小狗拉着朝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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