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武放好蓑衣,把一背篓杏子放到堂屋屋角,也到院子里的水缸里舀水洗脸洗手洗脚。
他把鞋子脱在屋檐坎上,走到宋篱身边,宋篱正在洗脸,因为一时忘了额头上的伤,巾帕一擦上去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董武看他这个样子,手掰着他的头看起来,宋篱额头上结痂的地方被擦得血痂起来了一点,但并没不是很严重,没有流血,他关切地问道,“很疼吗?”
宋篱一边疼得眼泪水在眼眶里晃,一边摇头,“不是很痛,一会儿就好了。”
董武只好心疼地接过他手里的巾帕给他细细地擦了一把脸,然后让他回屋去换双干净干爽的鞋子,他此时脚上的鞋子已经湿了大半。
宋篱只好赶紧进屋去了,在卧室里把自己要换的鞋子找出来,这些鞋子都是李婆婆和春英做的,宋篱自己可不会做鞋。
等宋篱换好鞋,董武已经洗好了,李婆婆也端了饭和菜上桌。
董武娶了媳妇,便也不怕别人会说他和春英的闲话,于是现在每天都□英过来吃饭,李婆婆家里便也没开火了,李婆婆回家去叫了春英,几个人便坐上桌吃起来。
宋篱杏子吃多了,吃了几口米饭夹了两筷子菜便吃不下了。
李婆婆看着他说道,“你怎么吃这么点,碗里的饭都没吃完!”
宋篱颇不好意思,还是董武把他的碗端过去,将米饭倒进自己碗里,说道,“他在山上吃多了杏子,定然吃不了多少饭。”
李婆婆马上又唠叨着说道,“杏子吃多了可不好。你这真是孩子心性。”
宋篱随意“嗯嗯”了两句就端着矮板凳坐到放杏子的背篓边上去了。
他拿了个小竹篮子把里面的甜杏挑出来,要将里面的几种杏子分出来挺容易,甜杏要小一些,皮是黄中带橙色;那酸杏就要大很多,黄色,青杏就是还没有成熟的带青色的酸杏。
董武看他坐在那个小角落里挑杏子,就起身把背篓搬到了屋子中间一些,还说道,“甜杏摘得不少,过会儿婆婆提一些回去。酸杏子用来做杏子酱,青杏子用来泡酒,要是这些不够,杏子下树的时候就再背一些回来。”
宋篱把甜杏挑出来后,便又把青杏挑出来放进大筲箕里,李婆婆看他拿着青杏玩,还提醒他道,“杏子是青的空口吃不得,桃饱人杏伤人,李子树下抬死人。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宋篱一脸疑惑地望向她,董武看他那好奇的样子,便解释道,“杏子和李子没熟时候都是有毒的,吃多了要中毒。”
春英也接口道,“以前临县里还出过用没熟的李子毒死她家婆婆的事情,闹得整个云州府的人都知道。”
宋篱非常受教,赶紧把青杏放进筲箕。
李婆婆去洗碗,春英也来帮着把杏子分开,然后把青杏端出去在院子里用井水洗,而剩下的大半背篓黄色的酸杏,董武就把背篓提了起来,道,“我提到塘子里去洗。”
宋篱赶紧道,“我跟你一起去。”
然后宋篱戴上个草帽跟在董武后面出了门。
出门往西边走几步,到石桥边上往下走,就有个不小的水塘,塘边是大石砌成的很宽的几个阶梯,一直延伸到水里去,董武让宋篱站在塘上岸边,自己赤着脚将背篓放进水里,然后用力颠动,杏子在篓子里不断翻动,盈着午时的太阳,漂亮得像是一个个大的宝石。
宋篱靠在岸边的一株大杨柳树干上,觉得这里这么阴凉,坐着钓鱼倒是不错的。
一个妇人手里端着一个筲箕过来洗菜,看到董武在洗杏子,便道,“武郎在洗杏子呢,你家杏子熟了么?”
董武道,“园子比较向阳,熟得差不多了,就这几天下树。”
那个妇人走到石阶上去,侧了一下头,这才看到杨柳树下还有一个人,她愣了一下,然后“哟”了一声,道,“这是董武你家娘子么,长得可真俊啊!”
宋篱囧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董武笑了笑道,“他总是比较害羞,之前都不愿出门,今天才愿意出门来走走。”
那个妇人笑了,道,“新媳妇都是这样,等多生几个娃娃出来,也就和我差不多了,还羞什么羞啊,都没脸没皮的了。”
听她说多生几个娃娃,宋篱更囧,董武倒是笑得很开心。
宋篱想,董武到底在高兴什么啊,他可是个男人,哪里生得出娃娃来。宋篱这样想,一点也没有发觉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经过所有人的言语驯化,潜意识地承认自己已经是董武的家人和媳妇了。
董武洗好杏子,便抓了好些杏子放进那位妇人的筲箕里,道,“婶儿,这杏酸,用盐泡一泡还是挺不错的。”
董武提着篓子,宋篱跟在他身后又走回去了,他本来是来看看水塘是什么样子的,此时回去却心里发闷,主要是被那个妇人说得有点不舒服。
做杏子酒,要把青杏果核去掉,然后放在阴处阴干到一定程度,再放进酒罐里,加入高粱酒,这样泡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要做杏子酱,也要先将成熟酸杏果核去掉,再阴干到有一定水分的时候,然后煮熟,加白糖一起熬到一定程度后用罐子装起来密封好,放一段时间后就可以吃了。
那天中午,宋篱因为切杏子取果核而兴致很高,连午觉都忘了睡。
董武将竹篾编制的大簸箕洗干净放在檐下凳子上,将切好去核的杏子铺在上面,等把所有的杏子都处理好,已经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做完这个,宋篱才觉得困倦,懒懒地走到卧室里去睡了个觉。
等他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要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