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溪又沉默了一会儿,说:“嗯。”
恩窈吸着气,问:“知道我为什么愿意活着么?”
西溪皱眉。
“就是前面会有一样接一样的喜事等着我睁眼看呢。”恩窈说着,手上用了一下力,紧握着西溪的手,“决定了就去。不过我对那儿没兴趣。要真乐意做‘疼痛转移治疗’,我宁可回去上班。”
“出去散散心也好。”西溪说。语气里尽量不带出担忧。
恩窈问她:“有什么好散心的?我好好儿的呢。”
“你再嘴硬,说你动了手术之后选择性失忆了。”
“那倒也不至于。”恩窈看着西溪,“我等到了那个结果。终于可以解脱了。我不去回想,但也绝不回避。”
西溪歪着头看恩窈,看了好久,忽然说:“我以前有没有说过,我可能会爱上你?”
恩窈愣了片刻,张着嘴巴,“……”
“吓你的。”西溪说。
“我不是被吓的。”恩窈一本正经的说,“我想说——你早干嘛去了?何苦来的咱俩兜兜转转这么多年。”
“哈哈哈……”西溪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终于无声的啜泣起来,伏在恩窈的床边,好久,倒要恩窈费力的拍拍她的头……
“乖啦。”恩窈吸着气,“陪我说说话,不然你就给我一闷棍,真疼。”
西溪揉着眼睛。
两个人说着不着边际的闲话。
其实心里都明白,有一部分故事,这一生,都不愿意再去碰触,那将是她们共同的禁区。
庹西溪不知道恩窈怎么出生入死了一回,恩窈不说,她也不去问。
唐恩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那个阴暗而恐怖的下午,闭上眼睛,全是风声雨声枪声;如果姐姐给她动手术的时候毁了那个专门管记忆的海马区有多好……
“喂,骆驼,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恩窈说。
门口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声音挺大,她先不管。
西溪看了一眼门口,问:“什么事儿啊?”
“你替我给我姐做伴娘去吧?”她指着自己的头,“我就算能挣着半条命去,也不好意思拿这副模样去破坏了我姐的婚礼。”
“要是树姐不嫌弃我,我就替你走一遭。”西溪痛快的说。
“她嫌弃你啥?又没她高又没她漂亮,比她小一点儿可是她比你还显嫩……喂!”
“你找死是吧,啊?”西溪笑着,“那伴郎是谁?伴郎是孟豆豆嘛?”她眨着眼睛,笑嘻嘻的看恩窈。
恩窈哼了一声,问:“孟豆豆是谁?”
“伤了脑子的人就这点儿最好,你要想问什么,就会跟你装失忆……我爸现在就特能利用,能记起来的都是开心的事儿,不愉快的,一概过滤掉……他跟我妈现在就跟刚开始谈恋爱似的,害我都不太好意思打扰他俩。”
恩窈微笑。西溪轻声细语的说着,让她觉得舒服。
病房门开了,恩窈看到妈妈对着她这边张望,脸上有点儿犹疑的神色。她强打精神,“妈?谁来了,请人家进来吧。”
唐太回头,好像说了句什么,恩窈和西溪都听不清。西溪站起来往外走。恩窈随着西溪移开身型,看清楚进来的原来是和皓皓。她愣了一下,果然短暂的疼痛消失之后,袭来的是更猛更锐利的痛感,她咬了下牙。
和皓皓是被一位慈眉善目的阿姨推着进来的,他来到病床前,低声跟阿姨说请她出去等等,说自己只要几分钟就好。
于是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恩窈打量着皓皓。手臂吊在胸前,腿上包扎着,头上裹的跟个粽子似的……一张原本秀气的面孔,除了青斑就是紫痕,还肿的厉害,眼睛都挤到了一处,不晓得能不能方便看清楚人,嘴边结了痂,左边的嘴角高于右边的嘴角——活脱脱歪瓜裂枣的模样。
“我好不容易说服阿姨,让我来见见你。”和皓皓说。
恩窈默不作声。
“看到你醒了,我就放心了。”他说。
微风吹进来,是暮春时分特有的温度。
“谢谢你来看我,皓皓。”恩窈轻声说。
和皓皓望住恩窈。心里只觉得一阵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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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更毕。谢谢阅读。晚安。:)
必剩客的春天 第十五章 (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