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窈看西溪。
她真想一脚踢过去。“根本”就想不起这个人?真见鬼了。怎么会?
她挠了挠头。
也是。
起码,她唐恩窈这个二五眼是瞧不出庹西溪太多的异状来——庹西溪这个丫头,比她修养要好得多。换句话说,比她能装。朴兴南以前就说过,西溪,绝对的……绝对的什么?她记得自己当时在一边起哄,问朴兴南,西溪绝对什么了?朴兴南不肯说,只是望着西溪笑;西溪板着脸对朴兴南发狠,说朴兴南只要敢说出下面的话来,让他吃不了兜着。结果朴某人就很听话的不说了。
她当时觉得这两个人,真好。就那么好好儿的在一起,多好。
谁知道,朴兴南!
她曾发过痴,朴兴南即便是脱北入韩的,也不至于说,跟西溪结个婚,阻力就那么大吧?
她默不作声的发呆;西溪也是。
“我从跟他分手的那天起,就跟自己说了,把跟他的那段儿忘掉;所以,我有很长时间,我清醒的时候一定想不起来这个人。”西溪盯着天花板。
恩窈想起昨晚电话里,西溪那断断续续的话。
清醒的时候固然可以不想,理智小姐值班呢;酒精来了,理智小姐便让位给糊涂小姐了,实话傻话疯话就全秃噜出来了。
“我跟他现在半点儿关系没有。我不爱他了。”西溪说,“你知道吧?”
“我知道。”恩窈说,“你决定不爱他了。”
西溪沉默片刻。
也对。
决定,不再爱他了。
恩窈说,“这几年,我有时候能碰到朴兴南。”
“嗯。”
“他现在看起来挺好的。”恩窈强调“挺好”,然后说,“你知道我的意思啊,既然,你果断的和他分了手,他既然也已经跟他们家选定的那位结婚了,也就是认命了。你,到头来这又是何苦来的?”
“我不是故意的。就有时候会忽然想大醉一场。”西溪听着恩窈的话,说:“跟感冒病毒似的,这想法忽然就来了;倒也不严重,譬如小感冒,不吃药也能自愈。我习惯了。”
“我也跟着习惯了。”恩窈坐过去,“不过骆驼,你这回有点儿严重。”
“嗯,我晓得。而且我控制不了。所以我有点儿害怕。”西溪坦白的说。
“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忽然的这样,到底是给连璧城那几句话给刺激的,还是我就真的,我就是,我还是……没办法。”西溪转过头来,看着恩窈。
她坐在“宝石”,压制了很久的回忆浪潮排山倒海而来。她知道不是一个两个的习惯,不是一瓶两瓶的aa,不是一张两张的照片,不是,回忆之闸一旦打开,所有的“朴兴南”一起涌过来,她恐怕用自己的这一点点力量,根本挡不住。
她酒喝的就特别的急。
身体从内到外都被酒精浸泡着,让她缓一缓,好攒点儿力气。
哪儿知道,从醉了,到醒了,状况一点儿好转都没有。
。
正文 第八章 “后发制人”连璧城 (十二)
那些她以为压制在记忆最深处的东西,被用石条紧紧的封住的,全都跑出来了——她怎么一步一步走进朴兴南那上溯五百年的家族的古老庭院,她怎么一个一个的被引荐给家里的长辈,她怎么一句一句听朴兴南仪态万方的母亲和姑母讲他们的交往乃至以后的婚姻都“非常的不合适”……她甚至都记得清楚她当时穿着的奶油色的茧绸衬衫,是怎么一点一点的被汗水浸润了个透彻;也理所当然的记得清楚朴兴南那特别苍白的脸色。
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那脸色清晰的在眼前。
好久好久不曾出现了,此时,不但看得清楚,还活生生的,仿佛,他的呼吸、他的温度,都触手可及,会像温柔的化妆刷,轻柔的扫过她的面庞……
庹西溪激灵灵的抖了一抖,手猛的扣紧了床头的木雕。
眶“骆驼,”恩窈看清西溪的动作,叹了口气,说,“这几年,你对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我就知道,多多少少的,就算是你真的下决心重新开始,你心里就是有那么个模子;老实说有朴兴南珠玉在前,后面的,等闲都成了臭鱼烂虾的死眼睛。你挑剔,也是正常的。所以我才说,你那句‘没标准’绝对是自欺欺人的。你的标准最细致。你的标准就是朴兴南。”
西溪咬了下嘴唇。
连璧城也说过,有个模子你还能套下一个俩的,没有的话你满世界撒网去吧……
澡“就算是你跑韩国去打捞,也再找不出那么个满口咱们这儿俚语、一手毛笔字写的既有颜筋又带柳骨的了,你清楚吧?”恩窈说到这儿,笑了笑,说:“我不是臭你,这世上必然是只有一个朴兴南。你,和他,既然没扛过人朴家的火力进攻,那就是没那个命在一起,你还想三相四作甚呢?”
西溪坐直了。
“人家现在有妻有子,小日子过的滋润的冒泡,我每见他一次,就觉得他的脸胖了一圈儿——对一个年过三十,体重不断的增加的男人,这符号意味着什么啊,再清楚不过了吧?意味着他现在的日子,美满的很。”恩窈觉得自己的狠话也说的差不多了,“连璧城说的一点儿不错,是你自己的问题。这么久了,他放了,你都没放。”
“少提他。”西溪抓起一只枕头,对准了恩窈便扔过来。
“干嘛不提?说不过人就动手,真没品。”恩窈抬脚便是一个漂亮的下劈动作,将枕头甩在地毯上,“要不是连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