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甚么二,死了…还能跟你说话么?”谢姜动动手指脚趾,暗暗叹了口气,有点儿发僵,捂几天还能凑合着用。再转转眼珠儿看了一圈儿,二夫人扬着花簪子满屋子追赵氏……
谢姜又叹了口气,这回是幽幽叹出了声儿,这算个甚么事啊,明明在上边儿吃香的喝辣的,小日子过的再滋润不过,偏偏碰到抽签子下来历练。看看…来了就一个乱摊子,庶女不说,还要给人做妾,惨呐。
好在有个老娘舍命护着,算了,认了罢。
费了老鼻子劲才够着玉京的袖子,谢姜弱弱道:“快喊…我活过来啦,再晚,她娘就害了人命了”
这人一时半回儿的转变不过来角色,好在如今说话上气儿接不住下气儿,玉京也没有听出来哪里不对。只是死了的人冷不丁活了过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谢姜气若游丝,可怜兮兮拽了玉京的袖子不撒手:“快喊…别让她娘…害…害了人命…”
二夫人要是将赵氏戳出个好歹来,断云居和新雨楼两个院子里的人,谁也落不着好果子吃。玉京回头喊道:“…二夫人,二娘子她……”
二夫人头也不回,恨声道:“我知道…二娘子没了,她没了……”前一句咬牙出口,后边三个字儿就带了哭腔。
“不是,二娘子活过来了,她说…她娘住手”玉京一急,搬出了谢姜。
这法子果然有效,二夫人松了赵氏,跌跌撞撞扑了过来:“胭脂她…没有死么,她缓过来了么?”
谢姜弱弱点头:“嗯…缓过来了…”喘了两口气,可怜巴巴求二夫人“咱们…回去…裹伤好不好…”再耽搁下去,恐怕血都流干了,她可不想整天病怏怏的躺在床上。
刚刚身子都冷了,这会儿又小猫崽似的哼哼唧唧开了口,二夫人欢喜的不知道做甚么好,柔声哄道:“好…好,咱们回去…回去…”抬手擦了脸颊上的泪,接过谢姜揽在胸前,吩咐玉京“你去找谢管事,就说…大夫人逼二娘子当妾,二娘子撞了柱子…”
玉京眨巴眨巴眼晴,问道:“就说这些么?”二夫人瞟了眼赵氏,道:“让他给夫主传信儿,就说我要带了阿姜回栎阳”
栎阳崔氏是二夫人的母家。
封国律令,嫁出门的闺女回母家,必经夫主、当家主母或年满十岁的大子应允,否则,按私逃论。玉京心知二夫人气的狠了,又想不出来该怎么劝,只好道:“等二娘子回了断云居,奴婢再去找谢管事罢”
不知道赵氏将几个贴身丫头支到哪里去了,按说就算是下雨,厅里闹这么大动静,也该有人回来,可是到现在,屋子外头连个人影都没有。自己要是走了,留下昏昏沉沉的谢姜和二夫人两个…玉京扭脸去看赵氏。
香檀雕百草的隔屏倒在地上,大圆桌四脚儿朝了天…赵氏腰背挺直,端坐在房屋正中的鼓凳上,冷冷望着门外……
弄到这般地步,赵氏顾不上二夫人说甚么做甚么。她得赶紧想辙善后。
瞄了几眼赵氏,玉京回过头来道:“二夫人,把二娘子抱到奴婢背上,奴婢先背她去廊下等着,咱们赶紧回断云居…”意思很清楚…趁着闲鹤堂的人不在,赶紧回自已地盘儿。
零星儿的雨丝随风飘进来,屋里寒浸浸的。
抱起谢姜,二夫人低声吩咐:“你撑伞,咱们带胭脂回去”怀里的二娘子刚刚还张嘴说话,这会儿紧闭着眼睛一声不吭,二夫人生怕她再一口气上不来。不管下雨不下雨,找大医裹伤要紧。
两人费劲巴拉挪出了院子。
幸好刚出了院门,管事谢元领人抬了轿子来,暮雨浑身*跟在后头。谢元见了这种情形,顾不上施礼,上前掀了轿帘,沉声道:“二夫人,仆已派人去请了大医,想来一会儿就到”转头吩咐两个粗使仆妇“接住二娘子,小心着些…”几个人七手八脚抬了谢姜,往断云居跑。
闲鹤堂大门外,只余下哗哗雨声。
赵氏静静坐在厅里,不但腰背仍是挺的笔直,连面部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冷漠木然,仿佛还有几分狠厉。
赵氏是谢家宗族与衍地赵氏联姻嫁进的谢家,二夫人崔氏却是谢怀谨亲自求来的。
栎阳崔氏的老夫人,与观津崔氏的老夫人是表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