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寅松笑道:“我是说你来投毒的。”那后生倒吸一口气,转身站定不走:“你不要冤枉好人,我和雪松就是、就是来看看……你家今天不是收了很多彩礼么,我们就是想把自己家送的东西拿回去而已。”
薛寅松站定问道:“哦?说来听听,若是我觉得不像真话,还送你去找里正。”
那后生一看有戏,忙连珠炮一般全招供了:“我叫胡牙子,刚才跑的那人叫陈雪松。你家出了举人老爷,我爹想纳田,把家里唯一一块肉送来当贺礼,那肉……是我上山连着砍了半个月柴换来给娘吃的,我娘病了好些时候一直不好,上次大夫说好吃好喝供着吧,怕是没几个月了……”
薛寅松心里叹了口气,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又问道:“那陈雪松为何和你勾搭在一起?”
胡牙子忙道:“陈雪松的娘也是为了纳田的事送了你家一只鸡,雪松说那鸡是他家唯一一只鸡,本是早晚打鸣报时的,我们凑一处商量了便想上你家把东西拿回来……可是刚翻了墙,就被你们捉住了。”说着垂头丧气的咕哝着,只怪自己流年不利。
薛寅松想了想道:“鉴于你老实交代,组织也就放你一马,现在你只要答应我两件事,我就松绑让你走,你可愿意?”
胡牙子有些迟疑:“什么要求?如果我办不到呢?”
“都简单得很,”薛寅松笑道:“第一、你悄悄去打听哪家送了什么东西,然后来告诉我,记住只能私下悄悄打听。第二嘛,更是简单,就是个问题,这陈家村近年来有没有人家的猪被毒死的?”
胡牙子很是讶异,沉吟了一会道:“不少人家的猪都中过毒,大部分的都救回来了,也有些死了的。你怎么知道?莫非你家的猪也中毒了?”
薛寅松一挑眉毛:“小子,是我在问话。”
胡牙子忙赔笑:“我都答应,都答应,你快给我松绑吧。”
薛寅松一面给他解绳子,一面说道:“明天一早来我家细细说说那中毒的事,要是你不来,我就找上你家去。”
胡牙子忙道:“一定,一定来。”说着一溜烟就跑没了人影。
薛老爹这才回了口气道:“真就算了?”
薛寅松点头:“不过是两个小子,我要抓的是投毒的人,走吧,折腾大半夜,我可累死了。”
第二天一早胡牙子果然来了,手里还提着竹篮小刀,看样子是要去挖野菜的:“我就跟你说一会就走。”
薛寅松一指凳子道:“坐,慢慢的说,说好了一会我送你白菜。”胡牙子一愣,喜形于色:“那白菜真好,吃着甜,又香又脆,我娘喜欢吃。”
薛寅松心里叹了口气道:“恩,那你就好好的回答我的问题,这毒猪事件是从多久开始的?”
胡牙子想了一会道:“早七、八年就有了,那时我还小,只听大人们提过。村里起码有十几户都被毒过,也就是怪,只有猪中毒,别的家禽也没听过被毒死的。”
“继续,继续,越详细越好。”
胡牙子道:“这些人都是本村陈姓的,像族里几家的长老,里正家的,老里正家的……起码十几户吧,都被毒过,投的毒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就是几把草,若是壮实的猪还能挺过,就是有些小猪拉肚子拉得多了,就死了。那草在山上多的是,还真说不好是谁下的手。”
“这事一般几年发生一次?”
胡牙子想了会道:“这到不一定了,有时一年有三、四次,但总的来说一年也就一两次吧。”
“受害的都是有钱人么?”
胡牙子皱眉想了会道:“也不是,村南的陈二华就不是有钱人,但是那年他家的母猪养得好,一口气生了十四只崽,谁想没过几天就说母猪死了,猪崽子因为没娘没奶,后来也都死了干净。”
薛寅松皱眉想了一会,用指头无意识的敲着石桌:“既然不是全部针对有钱的人的,那会不会是嫉妒呢?因为别人家的猪生得多,因为别人家的猪长得好,因为别人家有钱?”
胡牙子闹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只得试探着问道:“薛大哥,我可以走了么?我娘还等着野菜……”
薛寅松听了,转头让薛老爹去菜窖里搬了棵白菜上来道:“这够了不?多坐一会,我再问你,有没有人家里有钱或者猪养得好却没有被毒过的?”
胡牙子抱着白菜苦思了一会道:“还真不好说,陈家村起码有100来户养猪,没被毒过的也有几十户人。”
薛寅松耐性解释道:“家里猪养得好,养得多,院墙又矮,而且家里还有点富裕的人家,我不信这样的人很多呢。”
胡牙子皱着眉头苦思了一会道:“陈乡垚家吧,他家也算有点钱,前几年成亲的,还生了个胖小子,他家有两头猪,好像没听说被毒过。”
薛寅松眼睛一亮:“他有亲戚没?”
胡牙子道:“有个舅舅叫陈英,儿子当兵死了,他一个人住在村南大榕树下第三家。”
薛寅松点点头:“陈英家有猪没?”
“没,”胡牙子摇头:“他以前女人还在的时候倒是养猪,后来他女人一死,他就只爱喝酒,一喝就对家里不管不问,那猪崽都小气得很,不吃不喝不打扫的哪能养得好?买了几次猪崽最后都是养死了,后来他也不养了。”
薛寅松心道是了,老子敢肯定就是你个老乌龟下的毒,但是没抓着现行啊,还得慢慢来:“他儿子战死的?”
胡牙子摇头:“多少年没打过了,哪来的战啊?那年衙役来征兵,他喝酒三天没回来,一回来才知道他家被征了兵役,因为他没在儿子就被拉着顶名额了,开始一年还好,后来听说他儿子挺厉害被一个王爷看中做了护卫,本来还挺高兴的,结果那小子不学好,后来说是喝酒打架被人捅死了。”
薛寅松点头,是了,肯定以及绝对是这老乌龟,你说点背不能怪社会,命苦不能怨政府,你自己作孽怎么能怪别人呢?想到这里一看日头也不早,对胡牙子道:“你回去吧,记得打听谁家送了些什么东西。”
胡牙子经过这一天一夜觉得他不像是坏人,大着胆子试探的问道:“你要把礼都退回去?”
薛寅松笑骂道:“快给我滚,没收拾你你就得意了不是。”胡牙子抱了白菜就往外面跑,一边还大声说道:“不能退,退了人家会以为你要拒绝纳田,反而会怨恨你的,真的!”
这倒是大实话,薛寅松站起来活动筋骨,是时候该和秀才商量商量了,这纳田现在已经成了头等大事。
他走到前院,秀才正在教导两个孩子写字,裴远奇很是认真,但架不住长辉不停的骚扰,字也写得歪歪扭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