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轻尘的目光落在皇后容颜上之时,她的身子猛然一震,轰的一声一片白光在她脑中炸开,轻尘手中的空酒杯竟也脱了手,掉落在桌面上,发出当啷滚动的声音。
隽秀的黛眉,漆黑的眸,略显凉薄的唇,这神韵……竟与自己差不了几分!
景……景项……
见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景项锐利的红眸不禁一锁,皱起了眉:“轻尘,你怎么了?”
轻尘?孟轻尘?
景项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在场的老将们皆纷纷将目光朝轻尘这射来,有人激动,有人浑身颤抖,有人看了轻尘竟是这么一张自己见所未见陌生的年轻的容颜而黯然失色。
美则美矣,但孟丫头素来不施粉黛,纵然眼前这位与孟丫头同名之女带了妆容,可任谁也看得出,这张清秀的面容虽美,却并不是孟丫头那张清洌绝美得惊世骇俗的面容,况且……这女子太过年轻了,哪里会是孟丫头……
有人失望,有人却仍旧难以抑制地红了眼眶,同样清涮沉静的黑眸,如风如云,从容而倔强,冷毅而淡然,神韵与孟丫头何其相似啊……
轻尘自然不知他们在想些什么,她的脑袋在见到景项的皇后之后便一片空白,直到景项又唤了她几声,轻尘这才勉强定下神来,起身离座,向景项和皇后见了个君臣之礼,尽管如此,但她的身子还是有些僵硬,声音有些发哑:“孟轻尘见过陛下,娘娘。”
“你……”景项看着轻尘仍旧苍白的面容,即使是那绝美的妆容也无法掩饰她的慌乱,一时间,他竟也喉咙发哽,不知该如何与她说话。
“原来是你……”
一声喟然长叹,竟是发自从宴席一开始便面带得体微笑的皇后,此时的她那原本灼灼如水的眸子却是一黯,唇角不期然地扬起一抹苦笑,神情恍惚,她优雅端坐的身子不动,美丽的面庞上却已经失了血色,见到孟轻尘,她忽然难以抑制地低笑出声,在旁人看来,仿佛极其愉悦,愉悦到有些诡异,然后她的眼神却黯淡无比,失魂落魄,灿然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今日之国宴让轻尘有些狼狈不堪,几乎是仓惶告退,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她已经全然不记得了,只知道当自己回到那座满布青竹的典雅偏殿之时,手脚已然冰凉。
像是秘密被撞破,但撞破的不是她的秘密,而是景项的秘密,她从来不知道……景项竟对她起了这份心意……
当没有人去捅破一个秘密之前,即使隐约知道这个秘密的存在,人也总能够有办法忽略它。可当这个秘密不攻自破,她又该当如何?景项又该当如何?那个女子……她又该当如何?
只怕连景项自己也不知道他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册封皇后,是因为这个女子真的能够母仪天下,真的能够助她治理天下,真的是他心之所向,还是……仅仅因为,她生了一张像极了她的面容?
“皇后娘娘……”
“不必费事通报,本宫不过与故人叙叙旧。”还是那样优雅悦耳的声音。
轻尘心头一颤,连连喝了好几杯冷水才让自己清醒了一些,轻叹了口气,她上前迎上那位正进入偏殿的女子:“皇后娘娘……”
一只纤手扶住了她,将她托起:“我唤白浅,你是陛下的友人,便是白浅的友人,不必行这些虚礼。”
轻尘也不推托便起了身,如此近距离地与白浅接触,轻尘心里一窒,竟无言以对,如此相似的面容,只是一个清冷,一个雍容,一个俊逸,一个优雅。
“果真极像。”还是皇后先开了口,她似有感叹地一笑:“是我像你。”
“景项他……”
白浅摇了摇头,挥退了侍女,一手执着轻尘的手在竹苑中的石桌前坐下,一手将带来的酒瓶子往石桌上一放,她仍旧穿这那身皇后的华袍,可却完全不以为意地在石椅上就坐下了,她径直为轻尘斟了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以前我不知道陛下那样的九五之尊,为何肯衣不解带地在重伤的我身侧照料了十天十夜,又肯将我带回皇宫,甚至册封了皇后。白浅一介平民,却得蒙圣恩,大难不死,老天还将陛下这样的男子恩赐予我,我猜想,定是我生生世世都是好人,才有了今世这样的福分。”
轻尘没有说话,白浅却笑了:“陛下是真的痴情之人,若得陛下之心,便是几世修来之福,我也的确享了此恩泽。陛下看似冷漠,却是个温柔细心之人。于大秦子民,陛下无愧,于我,陛下亦无愧。他是一个好帝王,也是一个好丈夫,痴情人。”
“既是如此,你便该信他。”轻尘不冷不热地丢出了一句。
白浅点了点头:“陛下励精图治,醉心国事,在位几年,后宫却并不充裕,人人都羡慕我,都道是陛下对我用情至深,因为陛下册封的那些妃嫔总是或多或少在某处像我,或是眼睛,或是鼻子,或是嘴巴,或是说话的声音,或是个性。但如今见了你,我才知,最像你的还是我,她们即使再东施效颦,神韵都不及我像你。”
轻尘握酒杯的手一抖,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我与景项幼年相识,也算共过患难,若真要论起来,我或许可与他算是手足至亲。”
“你不必担心,我说这些,只是因为见了你,就仿佛见到了几年前像你这么大时候的自己,忍不住就多说了一些。我并无别的意思,只是……见了你,太过震惊……”白浅看轻尘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