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柯刺是个厉害的人,仍突然跳上武斗台,并不仅仅是为了逞一时之强。
轻尘没有说话,那双清明得仿佛洞察一切的黑眸平静地看着赫娜,赫娜觉得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她有些不自在,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却看到轻尘正这样看着她,赫娜没来由地心一慌,好像自己的秘密都被孟轻尘给看光了一般,神色一窘,支支吾吾,终于又低着头闷声坦白道:“王兄正打主意将我嫁给阿米尔那个木头,以前王兄从来都事事依我,可纵使我以死相逼,这一回王兄却一步也不肯退让,还说龙城大会后便要赐婚!我就不信,王兄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死活,可是……”
可是她差点被柯刺给杀了,王兄却仍然镇定自若地坐在那冷眼旁观着!
轻尘微微有些讶然,随即缓缓地翘起了唇:“看来你的王兄是当真很疼宠你。”
阿米尔是乌孙有名的将领,自古哪位公主不是被用来当作政治工具远嫁他国的?说起来赫娜也的确到了该大婚的年龄,月弥却要将赫娜嫁给乌孙赫赫有名的年轻将军阿米尔,恐怕是站在她的立场,为她所做的最好的选择,能够包容赫娜这样刁蛮个性的,恐怕也只有阿米尔了,毕竟再怎么说,赫娜仍然生活在乌孙的国土上,仍然在月弥的庇护之下。
赫娜哪里听得懂轻尘在说些什么啊,摆了摆手,气呼呼道:“不说了不说了,反正我已经决定了,王兄已经不在乎我的死活了,我要自己保护自己!孟轻尘,你教我本事,你就是我的师傅了,我一定会好好听你的话。”
轻尘原只是想用几个简单的招式来安哄这个孩子气的乌孙公主,但看她如此态度坚定的模样,轻尘忽然转变了主意。
……
波光粼粼的河畔,头顶炙热的七月太阳将湖水烤得有些发热,好在已经到了傍晚,太阳不那么大了,风也渐渐凉快了下来,但即使如此,赫娜还是满身是汗,臭烘烘的一身,连头发都粘稠地沾在了头皮和脸上。
轻尘坐在河堤上,看着水中狼狈的赫娜,赫娜的小脸都被太阳烤得红扑扑的,她的身子在水面上晃了晃,终于扑通一声倒了下去,浑身都是细小的擦伤,还有不少的淤青,疼得赫娜咬紧了牙关,眼眶通红,却一点也不敢哭出来。
她哪里会知道,轻尘看上去是如此沉静平和的性子,可转眼就变成了残酷的恶魔,她不用说话,只一个眼神就吓得赫娜不敢开口抱怨,她身上已经多出了无数的伤,都是孟轻尘拿石子丢出来的,一开始她避之不及,被石头砸了个正着,到了后面,她勉强能够避过猛轻尘的石子了,可那石子就跟一枚枚冷箭一样,速度快得惊人,并且一次比一次块,她没有一次能够成功避过去的,就算躲避得最快的几次,也还是会被擦伤。
见赫娜倒了下去,可怜兮兮地啜泣着,一动也不懂,倒在河水中起不来了,轻尘才将手里那颗还没丢出去的石子从手中扔掉,她站起身来,看着倒在河水中的赫娜,唇角带着淡笑。
她这一笑,终于把赫娜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把轻尘哭得莫名其妙,她分明是因赞赏她才笑,为何她反倒哭了?
轻尘原先想教赫娜心法,积累内力,可最后发觉同她讲了半天,赫娜根本无法听懂她说了些什么,最后她也只好放弃了,用最原始的方式训练赫娜的反应力和敏捷性,要保护自己,就算无法战胜,至少也得保住自己的小命,经过一整天的训练,她飞出石子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加快,赫娜的反应明显也一次比一次快了。
皱了皱眉,轻尘不轻不重地开口:“不准哭。”
赫娜一惊,由哇哇大哭变成了闷声吸鼻子。
轻尘轻叹了口气,缓和了下语气,走入水中将赫娜给捞了起来带上岸,赫娜坐在岸边,轻尘就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挑了点药膏去抹赫娜脸上的擦伤,赫娜也不敢动,只是每被轻尘的指尖碰到,就忍不住倒抽口凉气。
“要像你这么厉害……真的要吃那么多苦吗?”赫娜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问轻尘。
轻尘涂抹药膏的手微微一顿,沉思了片刻,然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是我对你太严厉了。”
“赫娜!”
一道略微有些愠怒的男子的声音响起,轻尘顺势收起了药膏站起身来,只见来人果然是月弥,月弥依旧那身风度翩翩的王袍,俊朗的面容上却不似方才在武斗台下所见的那般悠闲,他的神色有些疲惫和慌乱,在见到轻尘竟然也在这后,先是一愣,然后迅速收敛了下刚才的失态:“你也在这?”
只是这一回对轻尘说话的语气明显生硬了一些。
轻尘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将身子往边上一侧,这下月弥的视线宽敞了,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浑身是伤的赫娜坐在那,他的脸色一沉,也不与轻尘客套了,冷冷地对赫娜喝道:“过来!”
月弥一向说话清俊温和,这样可怕的一面,还是头一回看到,况且每一次他对赫娜都是一副纵容之态,恐怕像现在这样严厉的态度,也是头一回,赫娜明显没料到月弥会如此凶她,浑身一抖,转念一想,更加气呼呼地跳了起来,也不管身上的伤,哼了一声反方向就跑,就像老鼠见到猫一般。
月弥一怔,继而迅速地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盯着赫娜逃跑的方向,那神色的确是复杂,参杂着愠怒与无奈,宠腻与落寞。
卷三:王的宠妃 122 将军发犟
轻尘若无其事地挑.了挑眉,看月弥这慌乱疲惫的模样,便知一定是经历了一通好找,她好心眼地提醒:“你不去追吗?赫娜只是在闹脾气。”
月弥看了眼轻尘,没有说话,朝着赫娜的方向欲追上去将她给逮回来。
轻尘忽然想到了自己手里还捏着那瓶药膏,原先带在身上就是为赫娜准备的,她忽然叫住了月弥,把药瓶子丢了过去:“刚才上药上到一半被你打断了。”
月弥临空接住,连一句道谢都没说便继续追了上去。
轻尘若有所思地咬了咬手指,她有预感,自己的名字应该已经被月弥划为了重点防备,禁止往来的对象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