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于帐内,虎皮座之上,年过半百的头曼正坐在那上面,比起去年秋猎之时显得更加苍老,身形也渐渐消瘦了过去,就是任何一个大英雄在时间面前也必须落败。
座下两侧的各部首领都面色凝重,无人发言。
就在此时,帐帘被掀开了,进来的正是银狐狸容和,风尘仆仆,似乎是刚从马背上下来的。
一进入单于帐内,容和的脚下一步停歇也没有,径直上前行礼:“单于,月氏边界叛变军向我们匈奴挑衅了。”
容和奉上了两封信函,均来自大贺城的方向,一封来自佐伊的密报,一封乃岩止殿下亲自执笔的发兵请求。
冬天的大灾让月氏国陷入了混乱,月氏内部发生兵变,叛乱军要入侵匈奴抢夺领地和资源,第一个遭殃的必然是岩止殿下的领地大贺城!
头曼迅速扫过一遍佐伊的密信,顿时怒不可遏:“混帐!”
月氏胆敢向他们匈奴帝国挑衅!如今大贺城危在旦夕,月氏军兵力雄厚,咄咄逼人!
“单于大人,请发兵援助岩止殿下。”容和又上前一步,低声请示道。
头曼明显有些犹豫,座下各部首领更是乱城一团,争议颇大。
容和乃匈奴帝国的第一军师,此时说话自然颇具份量,他用低到只有头曼能听到的声音分析道:“佐伊是单于大人您的亲信,既然连佐伊都这么说了,那么月氏攻打大贺城之事必然不会有假,如今大贺城情势紧迫,您去年秋猎之上虽赏赐岩止殿下一万兵力,但岩止殿下所掌握的兵权有限,定是抵挡不住叛乱的月氏军的入侵。”
况且,连岩止都亲自发函请求单于出兵守卫大贺城了,此事必然不会有假!
“图格,你怎么看。”头曼似乎有些动摇,昔日雄风振振的眼睛犀利如猎豹,如今却有些混沌迟疑。
图格就站在头曼的身侧,容和在对头曼说话时,音量拿捏恰当,似乎本就有意让图格也听到刚才他所说的一切。
“父亲大人,今年大雪灾冻死了无数的战马,这里离兄长大人的大贺城距离甚远,待我们发兵支援兄长大人,到时我们的兵力也耗损大部分精力,不利于作战。况且大贺城有一万精兵镇守,兄长大人雄才伟略,区区月氏叛乱残兵,兄长大人一定有办法对付他们。”
“单于大人……”
“图格说得有道理,此时发兵支援,精力大耗,区区叛兵不足为惧。”头曼脸色一沉,话已出口,没有挽回的余地,苍老的身子慢慢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往下走:“岩止的求援信,退回!”
“单于大人……”
“容和大人,你是不相信父亲大人的决断,还是不相信兄长大人的能力?”年轻的图格挡在了容和的面前,清俊的脸上满是傲慢。
无论是图格还是头曼,岩止均是他们眼中的一根刺,如今形势如此严峻,休养生息一举歼灭企图挑衅匈奴国的月氏军才是首选,至于岩止和他的大贺城,即使牺牲了也是死得其所,他和他的大贺城为匈奴赢得宝贵的喘息时间,即使他图格今日不这么说,父亲也会如此选择。
“是。”容和的脸上看似焦急,但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却平静得很!似乎隐隐跳跃着带笑的精光,越发浓烈。
……
“父亲大人那没有任何回应?”
金碧辉煌的金殿之上,男子高大的身子斜卧着,唇畔含笑,斜斜地向上勾勒起一道性感的弧度,声线慵懒。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似乎早有预料,正座宫殿被镶嵌在墙上的夜明珠照得熠熠生辉,他唇角的笑容更深了。
“王,他们想要袖手旁观。”莫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一句。
“那就不要让父亲大人和我的好兄弟们失望了。”岩止幽幽眯起了那双危险如猛虎一般锐利的眼睛,他微微正了正身子站了起来,风度翩翩,气度非凡。
如此气定神闲得样子,哪里像是正面临着大贺城四周的危机重重!
莫低下了头,没有作声。
最近大贺城周遭的确摩擦不断,那些难民和根本不成气候的沙匪也不知是从哪里逃窜过来的,这场冬灾让月氏国和匈奴都自顾不暇了,谁会在这时候发起战事?
“王。”
佐伊微微俯身,施施然一侧身,淡妆素饰,很是清丽。
佐伊身后的侍女见到了岩止,自然是很识相地退避了。
岩止微微敛眉,看了眼出现在金殿门口的佐伊,淡笑道:“你做得很好。”
佐伊没有吭声。
岩止却是耐心十足,他眼中精光湛然,锐利得仿佛可以洞穿人心,没有人可以在他眼前隐匿丝毫半寸。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帮了他不少大忙的女人,倒是要看看她专程来这,到底要说些什么。
佐伊终是不如岩止沉得住气,咬了咬牙,悦耳动听的女声清晰落地:“我的族人……”
“他们很好。”岩止蓦地勾起了唇角,已然从她身旁走了过去,衣袍被风扬起,轻轻地擦过了她的肩膀。
莫依旧沉默地跟上了岩止,仿佛没有看到矗立在那里的那位美丽的女子。
莫是岩止的近身侍从,除了岩止,即使是王妃,他也可以不用行任何礼,唯独效忠岩止殿下一人。
“那个孩子最近在忙些什么。”岩止正往办公的宫殿走去,眯了眯眼睛,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淡声问道。
说起来,这一整个冬季他都忙于公事,那个孩子也极少给他惹事端,安静得过分了,反而让人不得不好奇,这个小东西究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