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事,还觉得后怕。
“幸亏曹辰峰机灵,要不然触了电,你现在就不是走不走得了的问题了……”薛璐不由唏嘘,她工作这么几年,也没遇上这么严重的事情。
“对啊,你男朋友可真厉害,换了别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另一个女同事说。秦莫尧瞥见旁边昨天搭档的那个男主持一脸尴尬,又不好说她跟曹辰峰已经分了手,顿时有点进退两难。她笑了笑:“没那么严重,不过连这种意外都有,大家以后都注意一点吧。”
“确实是,估计昨天那个舞台搭建质量不过关,主办方会给个交代的,”薛璐说,“假我给你准了,尽管好好休息几天,别给我一瘸一拐地过来。”
她笑:“我能这么不识抬举嘛……”
正说着,有人敲门,她以为是曹辰峰,没想到是常睦,不是不惊讶,几个同事识趣地先告辞了,薛璐走在最后,耐人寻味地看了她一眼。
秦莫尧朝她做了个“我真的是无辜的”表情,回头常睦把花插在床头,站在旁边温柔地看着她。
她很快笑一笑:“怎么来了?”
“今天听说了这事,来看看你,还疼吗?”他视线落在她裹着纱布的脚上。
“好多了,”她被他一看,下意识地就要去动,一动又是痛,咬了牙又把痛呼吞回了肚子里。
常睦看她呲牙咧嘴的,却在笑:“你一向怕痛,不要勉强自己。”
她低了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于是别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其实就一片草地,看了很多遍了,也没什么好看。
他在她床头坐下,拿水果刀帮她削苹果:“都没个人照顾你,一定是又没跟家里说。”
她不吭声,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了
“是今天跟曹辰峰遇上了,他跟我说的。”
秦莫尧终于动了动,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又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是低低应了声:“哦。”
“累的话睡一会吧,我在这边陪你。”他看得出来她实在没什么说话的兴致。
她侧脸陷在白软的枕头里,阖上眼睛,不再开口,午后的室内很安静,窗户开着,能感觉到空气里风的流动,鼻息间还有她熟悉的他的气息,淡淡萦绕,就像从前无数次她靠在他肩膀上嗅到他的味道,温暖而安心,秦莫尧突然有流泪的冲动,于是把脸埋得更深更深。
后来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秦莫尧做了个梦,梦里还是她跟常睦去骑马的那一天,那是十月的一天,天空很蓝,草尖泛黄,大地很宽广。她穿一件小圆领的白衬衫,领口系着蓝色的细丝带,下面是白色的裙子,黑发安静地垂在肩头。他拿着相机给她拍照,她笑的很快活,他们骑着马奔跑,她闻到草和泥土的味道。
醒过来的时候不免怅然若失,因为发现只是一场梦,不由松一口气,却免不了要更加地失落。
房间里已经只剩她一个人,房门却虚掩着,走廊上隐隐传来谈话声,渐渐又小了下去,有脚步声经过门口,顿了一下,却没进来,直接走掉了。推门进来的却是曹辰峰:“我问过医生了,等换了药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后,秦莫尧还是住在自己的公寓,好在伤口不算太深,拄着拐杖勉强还能应付。家里到底知道了这件事,许芹煮了黑鱼汤过来看她:“你一个人不方便,你爸让你回去住几天,好好养一下身体。”
“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她并不是太排斥回家,只是讨厌被管束,到时又免不了应付过来探望的三姑六婆。
“要不让吴阿姨过来照顾你,省得找一个不熟的保姆不放心。”许芹退了一步。
“吴阿姨走开了你们也不方便,我自己找吧。”正说着,曹辰峰过来看她,提议说:“我那边有个保姆,做的比较久了,可靠一些,反正我也不怎么回家吃饭,我让她过来吧。”
其实明明只是小事一桩,偏偏被他们弄得如此兴师动众,秦莫尧只想尽快打发许芹,随口答应下来。
她只是没想到,这样一来,她跟曹辰峰不知怎地又纠缠到了一起,甚至有些越描越黑的感觉,仿佛全世界都以为他们在一起,只有他们双方不认同而已。
她是后来才知道,这是曹辰峰惯用的伎俩,有全世界帮他作证,他不费一丝力气,乐得扮无辜。而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事实上才是最无辜的她。
休假的那一个礼拜,他几乎每晚上都过来,早的话跟她一起吃晚饭,之后把她抱到浴室去,她洗澡的时候如果他心情好就会把碗洗了,站在厨房门口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她裹着浴袍单脚一跳一跳地从浴室里出来,冷不防从背后偷袭,把她一把抱起来,往往要把她吓个半死,勾着他的脖子哇哇乱叫,他却总是心情极好的样子。
他陪她看电影,一边嫌弃她看的电影太幼稚太没品位,一边还忍着极大的痛苦把它看完,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把她抱回房间里,之后说句晚安就直接告辞。
秦莫尧往往在混沌的意识里跟困意挣扎较劲,他这样是什么意思,他们这又算什么关系?然后往往没等她想清楚,她就睡着了。
她也从来不去问他,因为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拆线的那天,也是曹辰峰陪她去的,伤口已经结好了痂,有些地方掉落了,露出浅浅的粉色,然而那道五厘米的伤口,太长,他以为她介意,安慰说:“等长好可能就看不出来了。”
“没事,我就想,留个疤也好记得自己疼过。”她摇头。
晚上去曹家吃晚饭,曹正泽开口让她过去,她无法推脱。到了这个地步,秦莫尧承认她已经无法矫情地跟曹辰峰划清界限,将之前的重重一笔勾消,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其实这完全不符合她的风格,她做事并不喜欢拖泥带水。
或许某种程度上,她一样依赖着他给的安全感。
或许随着时间的过去,人的性格会渐渐磨去棱角,习惯失望,习惯胆怯,习惯与生活妥协。她似乎已经不再是那个冲动到以爱情为天的女孩了。
晚饭之后,曹辰峰送她回去,她其实可以自己走了,他却坚持送她上楼。她开了门进房洗澡换衣服,让他自便。出来的时候,他在窗前打电话,或许是家里打过来的,他站得很直,声音压得很低,但是面色沉静,不时点头。他在家人面前从来都是这样子,比客人还要客气。或许是长子的缘故,少年老成,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她以前还问过他弟曹辰磊,“你哥是不是老这样?”
“从我懂事起,他就一直是这样的。”曹辰磊就是那种好动地一刻都坐不住的阳光少年,跟曹辰峰完全俩性格。
她去冰箱拿了些果汁到客厅,因为觉得脚有些酸,便肆无忌惮地翘起来搁在了茶几上,正好他打完电话回头,见她这副模样,站在那儿看着也不说话。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赶紧把脚缩下来了,抬头却见他抿了抿唇,似乎在笑,于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他只当没看见,咳嗽了声:“借一下你的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