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那期节目秦莫尧花了很大的力气去准备,包括前期资料和开播前的沟通,保证万无一失,常睦也很配合她,其实他们一向很有默契,快二十年了,就算情变,然而有些东西日积月累,仿佛早就深入骨血,轻易无法抹去,她费尽全力白白挣扎,到底是无法跟他完全撇清关系的。
录播结束后,薛璐叫住她:“昨天我话说的重了点,最近怎么了?彗星撞地球,两个人搞不定?”
秦莫尧原本挺严肃的,被她一说又笑了:“已经没事了。”
“别为难自己,也不要想那么多,什么爱不爱的,那不重要,自己活着快乐就好。”
秦莫尧出了大楼,看到等在外面的常睦,还穿着上节目的那套黑色西服,其实黑色不适合他,总觉得过分压抑,就像他此刻的表情,静默而隐忍,已不似节目上的神采飞扬。
“莫尧,一起吃顿饭好吗?”他的邀请很诚恳。
“走吧。”她知道有些话迟早要说开的。
他开一辆改装的roadster,不知这已经是第几辆车了,秦莫尧想起不知听谁说起过,“唯有车跟老婆不能外借”,把车跟老婆相比,他换车换得那么勤快,是不是一早就注定不是常情之人?
其实也不可靠,曹辰峰偏爱astonart,难道又是常情之人?
她又因为这莫名其妙的联想觉得自己未免太可笑,伸了手去拉车上平安符上的穗子,翻转过来才发现仿佛还是原来她学手工编织那阵子编了系上去的那条,手顿时又缩了回来,常睦瞧见了,说:“你送的东西,我都还留着。”
“都旧了,扔了吧。”她垂下眼睛,再也不看一眼。
“已经习惯了,换了总觉得不稳当。”他缓缓说到,神色寂寥。
秦莫尧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没说,偏了头看窗外,不再作声。
他开了很久的车,带她去了远离市区的一家酒店,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61层的高楼,矗立在宝蓝色的夜空中,像一尊流光溢彩的三棱镜。他们从停车场搭观光电梯上去,直达顶楼。
升起的时候,万家灯火在脚下一路铺开,如莲花欲火绽放,她想起多年前他拉着她从宴会上逃出来的那个夜晚,他们坐在公园的墙头,也曾这样俯瞰过脚下的灯火。可是那时候他们站得没那么高,看到的还没有那么多,欲望还没那么大,所以彼此眼里还看得到对方,也只有对方。可是现在呢,他们眼里还有什么?
转眼十年,往事却已经不堪回首,曾经发誓此情不渝海枯石烂,其实海枯石烂也很快。
“想吃什么?”在靠窗的位置坐定后,常睦把菜单给她。
“可以单点吗?”秦莫尧翻了一下,发现都是套餐,她并不饿,只觉得套餐分量太多。
“对不起,小姐,我们这里是求婚餐厅,只提供情侣套餐。”化妆精致的服务生礼貌地回答。
她望向常睦,他略略一笑,并不躲避她质问的目光。
服务生走后,秦莫尧开了口:“为什么来这里?”
“这里是全市最好的求婚餐厅,三年前我原本打算在这里跟你求婚。”常睦仿佛有些自嘲地一笑。
秦莫尧神色平静:“虽然有点迟了,但是也许我们更适合去分手餐厅。”
“我知道这很讽刺,但是莫尧,我有太多遗憾了……”
“常睦,这不是我造成的,如果我还欠你一个解释的机会,那么你还有什么遗憾,一并说了吧。”她偏过头,望向窗外。三年来她拒绝解释,拒绝见面,拒绝再提起这件事,因为一旦提起,那个仿佛刚刚结好痂的伤疤,又要被狠狠地撕开,撕得血肉模糊,撕心裂肺。
“我很遗憾曾经对你做出那样的事,让你对我失望透顶,再也不肯原谅我;我很遗憾太自以为是,以为我爱你足够抵挡一切,却先输给了自己;我很遗憾没有到利物浦找你,如果我再坚持一点,我们不会这样越走越远;我很遗憾现在牵着你手的是他而不再是我,你没理由在原地等我……小猫,是我自己做错事,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这样错过了你。我不祈求你的原谅,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原谅我,但是相信我,我爱你,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变过……”
“……这几年我在美国,一直想过来找你,怕你不肯见我,没跟你说。我知道你其实过的并不好,你走路习惯低着头不看路,常常会撞到树上;冬天就算很冷也不肯多穿一件衣服,也不肯戴手套,总是要冻得手跟脸通红;学习起来总是很拼命,喝很多咖啡,熬夜,吃饭也不当顿,啃个面包就了事;感冒了拖着,不吃药也不打针,总要咳嗽咳上一个月等它慢慢好;吃饭太挑食,因为不喜欢胡萝卜和青椒,配好的快餐一口都不会动……元旦我打电话给你的那个晚上,我其实就在你宿舍楼下,通话两分二十七秒,你挂了我的电话。后来我看到你跟曹辰峰在宿舍楼外打篮球,你笑的很开心,那好像是你到了利物浦后我第一次看到你笑得那么开心,还有一次是安菲尔德球场,那场球赛我也去看了,你们带着相同的棒球帽坐在前面几排,兰帕德进球的时候,你跟他抱在一起,我多么希望你身边的那个人是我……那天你问我,是意外你没有一个人在原地等我还是意外你跟他在一起,我只是侥幸,就算看到了,还是侥幸希望你不会接受他,也许是我太自私,我以为你不会接受他的,然而你到底还是接受他了……”
“……小猫,我一直记得你说过的那句话,如果你不喜欢那个人,你不会玩弄他的感情。也许我说这些并不能改变什么,既然你已经接受他,我知道的……不管怎么样,如果他对你好,如果你觉得开心就好,要是你觉得我让你为难,我可以离开。”
他讲的很慢,却终于还是说完,她的手却早在不自觉中攥紧了台面上的餐巾,仿佛必须抓住点什么,她才不会完全失去力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在情绪全盘溃败之前,秦莫尧推开椅子出去:“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在走道上的时候终于泪流满面,却死死地捂住嘴,克制着呜咽,没有出声,连气都不敢出,就那样无声的呜咽着,很久。她想起刚到英国的那些晚上,也是这样,一个人捂着嘴在房里偷偷的哭,又怕别人知道了显得自己太卑微,她怕被人同情,被人说可惜,被人说是傻瓜,所以只是人前装作若无其事,连曾文仪都不让她知道。
她在洗手间里呆了很久,后来整个妆都被冲花了,惨不忍睹,终于洗了把脸,重新补了个妆才出去
开了门出来的时候,她低着头,身边有人擦肩而过,她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觉得不对劲,于是停了下来。身后的脚步也在同一时间停了,那种感觉太熟悉,太强烈,她忍不住想回头去求证,却连侧一下身子的勇气都没有。她也迈不出步子,只想等他先走,然而背后却没了动静,一条走道里,只剩两个人,还有无穷无尽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