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刘墉说自己的药方里面缺两味药,华佗便如在黑暗中摸索行进的突然瞧见了一点亮光,急问道:“少哪两味药,公子请说。”
刘墉恭敬答道:“在下以为,华先生的方中少了两味补肾之药。”
华佗更加吃惊,怀疑道:“咳喘治肺,哪有治肾的道理?”
刘墉也是惊疑不定,奇道:“难道华先生不知哮喘一证,急者治肺,缓者治肾吗?”刘墉可不知道此时的医学理论还没认识到这点。见华佗茫然无语,刘墉续道:“肺为气之主,肾为气之根,肺主呼气,肾主纳气。咳喘之因,在肺为实,在肾为虚。故咳喘之病主要在肺,又关乎肾,其治不离肺肾。正所谓‘久病不已,穷必及肾’,‘真元耗损,喘出于肾气上奔’,老太爷年老则肾功不强,加之喘得愈久愈会加重肾的负担,令肾受损。肾伤不仅使喘常复发,久病之人更难喘尽平息,所以,须肺肾同治,方能根除。”
华佗沉思片刻,方问道:“公子所言‘肾主纳气’等语出自哪部医书,何人所著?”
刘墉登时一愣,以前老师可没讲过这些,大约是明清时期的医生发现总结的吧,自己能够引用其中一两句已经很不错了。刘墉挠挠头,讪讪道:“不瞒华先生,这出处我却忘了。”
董芸在旁边先听到刘墉激昂陈辞,不由为他暗自叫好,等听到华佗问他时哑口无言,又暗暗着急,小手轻轻一拉刘墉的衣袖,低声说道:“大哥,华神医面前你就少说几句。”
刘墉听出她话语中的关切之意,向她微微一笑,却有些不服气地道:“在下虽不知这些医论的出处,却也知道有好几例以此拟方而成功治愈的病案。”
华佗对董芸微笑道:“你刘大哥说的话确有道理,小芸儿就不用太过担心了。”董芸脸一红,低头细声羞道:“哪有嘛。”眼睛瞥见刘墉在一旁看着自己微笑,董芸更是羞涩,对着刘墉眉头轻皱,吐着舌头,做了个怪相,模样可爱之极。
华佗抚着颌下长须,思之良久,缓缓说道:“《黄帝内经·素问·咳论》中岐伯曾对曰,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后面又曰,五脏之久咳,乃移于六腑。老朽先前诊脉,发觉老太爷确有肾虚之症,只是想急病先治,没将肾虚之事放在心上。老朽虽说是第一次领教治久咳必要治肾之理,但思公子所讲,觉得极有道理,敢问公子,华某该如何下方?”
刘墉还礼道:“不敢,先生过谦了。刘墉以为只需在华先生方中加入熟地、当归两味药便可。”
“那事不宜迟,劳烦公子和老朽一起。芸儿姑娘也来吧。”不待刘墉说话,华佗拉起刘墉就走。华佗一边走一边道,“等会儿请公子也来诊一下脉,咱们再共同参详。”
刘墉停下脚步,对华佗一拱手,不好意思说道:“不瞞华先生,在下学医甚浅,只是略懂皮毛。就说这诊脉吧,在下只懂得浮沉迟数,不敢在先生面前献丑。再说久咳治肾一事,也只是碰巧听别人说过,当不得真的,还请华先生答应不让在下诊治才好。”
华佗极是惊奇,随即哈哈一笑道:“好,好,老朽不难为公子。”
董芸斜着脑袋看着刘墉,心道我这大哥当真奇怪得很。
那县长家就在县衙后堂,离驿馆只隔了一条街,片刻功夫三人便到了县衙。刘墉观那县衙已有些破旧,朱漆大门半开着,门口站着一名提刀的捕快。华佗上前和那捕快打了个招呼,带着二人来得后堂。
转进后堂正对是一面照壁,绕过后豁然开朗,面前是一个花厅,正对着上一排红漆大瓦房,旁边又有一个月亮门通向后宅。花厅正中摆着一张短桌,桌边一个小火炉上放着一把铜制的小茶壶,壶嘴“呼呼”地冒着白汽。一个着便服的中年男子跪坐在桌边喝着闷茶。
华佗一看那人就高声叫道:“县尊,大喜啊。”
那人站起身来,盯着华佗,声音微颤道:“华先生,可是家父病情有救?”
华佗含笑点头道:“县尊孝心可嘉,令老朽遇上一位公子,一番话令老朽茅塞顿开。来,老朽为县尊引见一下。”说着,唤过刘墉,道:“这位公子姓刘名墉,字——”
“字崇如。刘墉见过县尊。”这个字本来就属于清乾隆朝时那个名满天下人称刘罗锅刘墉的,刘墉想着反正都是同名,自己又无字,正好冒领了。
“这位是董芸姑娘。老太爷用的药有一些便是这位姑娘去采的。”
刘墉、董芸行礼道:“见过县尊。”
“这位是本县县长虞翻。”汉代县一级的长官,大县称县令,小县则叫县长。
虞翻,这名字有些熟,不是在东吴吗?难道还没去?刘墉心道。
华佗是个急性子,告了声罪,带着刘墉、董芸二人直奔那老太爷的病榻。那县长苦笑连连,心道,我也要去啊。这个华先生,性子也太急了啊!
进得屋内,那老太爷半卧在床上,气色尚好。华佗侧身问道:“老太爷,你胸口还好?”虞老太爷低声道:“华先生费心了。老朽还好,只是有些喘不过气来。”华佗安慰道:“老太爷放心,我已找到法子了。”说着,跪坐在床边,拉过老太爷的手放在床边的脉枕上,伸出三根手指,轻按在脉腕处,须臾,又换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