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原来李老板对诗词不感兴趣,是我错,自罚一杯权当谢罪了。」宁老板大笑一声,仰头喝下一杯酒又道:「小琦儿你素来自诩才高,可不能因此而看轻李老板,在生意行里,李老板可是奇才啊,白手起家,短短十年便拥有了名扬滇西的宝来商号,说不定啊你身上的这件素锦衣就是出自宝来商号。」
「哪儿敢呢,到这南馆来的哪位不是大爷,尚琦再是才高,也不过是卖笑之人,李老板如此能干,尚琦巴结还来不及,何来看轻之言。」尚琦相公说着,清丽之极的面容已是一片黯然,自哀自怜中,竟也别有风致。
「该罚该罚!」
宁用老板大声道,手执酒壶倒满酒杯,一又喝干一杯。
李慕星一怔,不解道:「宁老板又不曾做错什幺,怎地又罚起自己来?」
宁老板道:「都怪我一句话,竟惹得小琦儿黯然神伤,自当罚酒。谁不知道,上和南馆里的尚琦相公才比天高、心若冰清,虽落风尘,却是污泥里的莲藕,外污而内白。莫衷、莫衷,美玉蒙尘,总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说起来,都是小琦儿你心太高,不肯受人赎身,偌大的上和城里,可不缺愿意为你赎身的人。」
「沦落风尘是尚琦命不好,可尚琦不认命,终有一日,尚琦要凭自己的力量离开这里。」
李慕星一惊,想不到这美丽男子竟有如此心志,先前倒还真是看轻了他,不由得望了尚琦相公一眼,眼里已有了几分赞赏。
须知李慕星少年时无财无势,完全是靠自身努力才博得今日的成就,最为敬佩与欣赏的,便是与他同样肯努力的人。
尚琦相公此时已恢复正常神色,见李慕星望来,抿唇一笑,道:「尚琦只此一个心愿,若要得偿,还需多多仰仗宁老板和李老板的关照。敬二位老板一杯,日后常来芳萃轩坐一坐,尚琦便感激不尽了。」
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低头用衣袖抹去唇畔的酒滴,垂下的眼眸里,是一抹得意。南馆红牌,自有红牌的道理,无论何人,何种禀性,只要教他摸清了,还不是应对轻松。
再往后,气氛渐渐融洽起来,李慕星欣赏尚琦相公的志气,对这个美丽的男子有了几分好感,言谈间目光也时不时落到他身上,每到此刻,尚琦相公总能及时捕捉到李慕星的视线,报以浅笑,宛如一股清风拂面而来,教李慕星全身上下舒畅无比,竟也不觉这美丽男子是一个男妓,只当平日里好友相聚一般天南海北的闲谈起来。
要说李慕星十年来为做生意也是走南闯北,肚子里墨水虽说不多,然而见识广阔,却非一般人可比,此时拿些别地的风土人情来做谈资,立也让尚琦相公听得入神,不自觉地对李慕星更是亲热,直教宁老板大为吃味,便在尚琦相公又一次对李慕星微笑的时候,故意叫道:「唉,小琦儿啊小琦儿,你这可是有了新欢忘旧人了,爷面前的酒杯都空了半天了,也不见有人来斟酒。」
尚琦相公恍然回神,轻笑一声拿起酒壶一边斟酒一边道:「宁老板可就错怪尚琦了,尚琦自小入馆,除了这上和城外便不知天下有多大,难得李老板肯与我讲上一讲,尚琦自是听入了迷。再者,宁老板是熟客,李老板是生客,这熟客理当让着生客一点,宁老板想喝酒又懒得动手,唤一声便是,难道还要把尚琦当外人幺?」
宁老板哈哈一笑,对李慕星道:「李老板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不过才说了一句,他就准备着这幺一大段话来回我,还一句一句都占着理,让人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恨不能抓到怀里来好好疼一番,看那张小嘴里还能说出什幺理来。」
李慕星也笑道:「尚琦相公玲珑一般的人儿,难怪宁老板今日非得邀我在芳萃轩,既如此,我也不敢占宁老板解恨的时间,不若现下把契约签下,宁老板也能早些解恨去。」
「李老板说得是,说得是。」宁老板想想有理,手一挥道:「小琦儿还不快去拿纸笔来,待会儿爷可是要好好地关照关照你。」
尚琦相公早就是一副羞煞的模样,清丽的面容映上一层芙蓉色,道:「宁老板想谈正事自与李老板谈便是,何必拿尚琦来说事。」
一边说一边走至里间,拿来笔墨纸砚,往书案上一摆,「两位老板慢谈,尚琦先出去。」
说着,横了宁老板一眼,把宁老板勾得魂都差点出了壳,才又对李慕星浅浅一笑,掀开珠帘走了出去。
「宁老板……宁老板……」李慕星连喊几声,才将宁老板的魂儿给唤了回来。
「可真是勾人啊……」
宁老板长吁一声,看李慕星神色如常的样子,不禁佩服道:「看李老板美色当前仍能自若,便知李老板非是常人也。」
李慕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尚琦相公确是天人,只是我不好这一口而已。宁老板,前日你带来的样料我已看过,确是上品,价格也公道,若是宁老板没有其它要求,便这幺定下吧。」
宁老板终是恢复了生意人的本色,道:「李老板的确够爽快,我也别无要求,只有一点,日后宝来商号所有出售的『红罗绡』都必须由宁氏染坊提供,李老板若点了头,今日这生意便成了。」
「成。」
李慕星立刻点了头,「不过契约可得写明,宁氏染坊提供的所有货物,都要与样料同等,每千件『红罗绡』中若有超出三件的次品,宝来商号随时有权中止与宁氏染坊的合作。」
「成交。」
随后两人又在运输、结帐、检验等细节处详细讨论了一番,终于将契约条款都敲定下来。接着,提笔,蘸墨,白纸黑字,两份契约出炉,签字盖章,一笔生意就此谈成。
却说尚琦相公,掀了珠帘出去后,瞅着珠帘内隐约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