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该问他这个问题。艾雷恩心里自责道。对于老头来说,这太残忍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接着问道。“如果不忍又能怎么样呢?”
“作为一名佣兵,哪个不忍就会把祸招,轻则头破血流,重则丢了性命。”维克多回答没有任何含糊,心里却隐隐作痛。就好像那把刀他心口上划了一下。
“但是,不管佣兵们外表如何坚忍,他们心却一样滴血。这无疑是对自尊和生命残忍伤害——”
“——却也是特定条件下必要选择。”维克多接下话茬。“如果佣兵们能这个世界上拥有话语权、选择权,根本就用不着忍字。”
贵族领主们面前,无论是士兵、佣兵,还是骑士,除了服从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别选择,即使是受到了屈辱,也必须强忍着。而这,就是所谓现实。
迫于环境、形势或是个人力量等方面制约,很多时候,很多情况下,佣兵们不能对一些打击自己人或者是势力反抗,而宁愿选择忍让,这既是一种需要,也是一种战术。
“艾雷恩,”维克多语气既温和又缓慢问道。“忍与残忍之间你又会做出什么选择?”
“我不会选择忍受屈辱,不会选择残忍报复,”艾雷恩低声回答带着坚决口气。“我会这两者之间做出第三种选择。”这是他第二次说出相同一句话,只不过不是同一个人问。
“你所谓第三种选择无非就是逃避,就像你当初受到继母陷害和污蔑时候,你选择逃离了父亲城堡,放弃了原本姓氏。”维克多表情凝重而严肃。“这何尝不是懦弱行为呢?”
对方话戳中了他痛处。艾雷恩清清楚楚地觉得有一个什么东西,夹他心深处,刺着,又连肉带血地撕了开去,一寸一寸地那么痛着。他倔强说道:“我相信我能够把握自己命运。”
那些不堪回首往事像奔腾波涛一瞬间涌满他胸膛。他只感到思潮澎湃而情感激荡,那些久远往事像浪潮般地对他冲击翻滚过来,一个浪头又接一个浪头,打得他头脑昏沉而冷汗淋淋。
“我们总是相信能把握自己命运,却不知道,人一生实际上都是遭受命运作弄。还没等伸手,已经遗落地上了。命运不是想改变就改变,多时候,我们只能等待改变机会。”
“就像我们总是相信自己可以决定选择,却不知道后是选择决定着我们人生。”维克多突然下了结论。“我们不能选择自己出生时刻,不能选择父母、兄弟,”后他望着周围同伴。“同样我们不能选择会跟一些什么样人共事。”
“为什么我们不去创造机会,而是等待机会?”艾雷恩反驳道。“我们不能选择父母和兄弟,可我们能够选择人生道路。”
“佣兵是你选择吗?”维克多提出问题,又替他答道。“不,你梦想是骑士。可为了生存,你只能选择佣兵这一行,就像大多数佣兵一样,为了金币,为了生存,迫不得已才选择了这一行。”
“我梦想仍然没有改变,”艾雷恩坚定不移自信道。“我始终相信我人生会某一天发出改变。我也相信那些付出过和努力过同伴,同样会有改变命运那一天。”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那句话。”维克多饱经沧桑脸庞划过一丝笑意。“即便身边有着一群张牙舞爪狼,为了生存,还是要学会与狼共舞。”他苦笑中,透着无奈与觉悟。
“与狼共舞?”艾雷恩低声念道。“那岂不是将我们处境置于危险位置?”他突然有着不祥预兆,老头会近期做出某个危险决定。
“狼群中,如果不能做到比狼凶恶、残忍,那么不妨就做一头驯服羊。”维克多平静说着。“管这样也不能保证自己安全,但至少能够让我们苟延残喘,也就拥有了翻盘本钱。”
艾雷恩觉得老头这些话里似乎有其它含义,他是向我暗示着什么?艾雷恩心下思索着。究竟是什么呢?
“或者,我们本来就是一匹狼,”维克多也不管艾雷恩有没有认真听,自顾自继续说道。“只是兽性还没有被激发出来,或者是暂时还没有认识到自己力量。”
“这个时候,犯不着早早就亮出自己底牌,只要不抛弃、不放弃,把挫折当作一个机会,让自己、好地强壮起来,终有一天,我们也许就能成为狼群中头狼。”
艾雷恩似乎猜到了对方心思,但他又不能直接把他心中疑问向对方挑明。质问老头是不是打算投靠凯斯托伯爵,以寻求对方帮助他夺回妻子?这无疑又朝着老头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那么残忍呢?老头,你又如何看待一个选择残忍人?”艾雷恩转过身,那深邃目光不禁撇下身后马车,他看不是雅米拉,而是那个选择残忍德赛维。
“残忍会把一个人磨练坚强而不是冷血,冷血只是脆弱伪装者饰品,只有有能耐人才不会变冷血,而是会变得外强内柔。”维克多强调道。“相信你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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