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忙碌了一整天的立华回到下榻的饭店,发现房间门已向内打开,不知什么人未经许可便已捷足先登。
进了房间,立华有点疑惑地敲了敲门帮:“有人吗?”
从套间走出笑眯眯的董建昌。
“是你?”立华感到诧异。
“委员同志,学成归来,还没来见过你的留学推荐人呢?”董建昌一副嬉皮笑脸。
人间正道是沧桑 十一(6)
“你不是来开会的?”立华问完后在沙发上坐下。
“我才瞧不上这种屁会。我是来筹饷的,三军要饷,锐利难挡。皇帝不差饿兵,老蒋要我剿共,可我的部队连饭都没得吃,你叫他们怎么打仗?”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找机会问问你。”立华说。
“噢,什么事?”董建昌跷起二郎腿,不急不慌地问。
“立青的事,是你把他要到第四军的,你为什么要把他逼到那一步?”立华生气地问。
“你这话就说得不凭良心。你杨立华替人家找了两个姐夫,你让立青听谁的好呢?”
“你别那么猥亵好不好?”杨立华恼了。
“立华,有缘修得同船渡,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董建昌一副无赖。
“你不要扯那些,目前你的部队在江西,你应该知道立青的情况。”
“没有办法,立华。前五百年后五百年的事,我董建昌统统都给你弟弟算过了,可瞿恩还是把他拉走了,这里面很大的原因是你对瞿恩比对我更多情……”董建昌说到此处,忽然有点伤感。
屋内出现短暂的沉寂。
过了一会,立华又问:“你刚刚说,你的部队奉命剿共,是剿立青他们吗?”
“就算是吧。”
立华叹道:“你这姐夫可是真的做到家了!”
董建昌笑了:“噢,我以为你做了监察委员,早就认不得我了。”
董建昌走了过来,弯腰看着立华的眼睛。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立华避开董建昌凑过来的眼神。
董建昌伸手抚摸立华的耳鬓:“说吧,亲爱的。”
“替我找到立青,把他带回上海。”
董建昌坐到了立华身边:“可以,你做姐姐的说话了,我这做姐夫的能不照办吗?”
立华没好气地笑了。
在湘赣边界的一座山村里,随处可见休整中身穿北伐军服的军官士兵,立青凭着记忆在纸上认真地绘制地形图。
有人叫:“六连长,团部新来的保卫委员让你去一下!”
立青跑步来到团部:“报告!”
“进来!”
立青一步踏入,立刻怔住了:“老穆,是你?”
“想不到吧,立青,我们又见面了。”说话的是穆震方。
“你就是新来的……”
“江西省委派我来加强七十三团的党的保卫工作。”
穆震方仔细地看着立青,口气一本正经:“杨立青,你现在回答我,是谁,在何时何地介绍你入的党,证明人又是谁?”
“还真这么认真呢,老穆!”立青没把穆震方的提问当回事。
“我就奇怪,当初我在黄埔要介绍你加入组织,你是那样的蔑视组织,蔑视党。所以,我一到七十三团就觉得奇怪,你杨立青竟然已经是党员了?”
“我想你可以去问二十五师前任党代表,我们的政治老师瞿恩同志,是他亲自介绍我入的党。”
穆震方笑了:“你这不是等于没说嘛!我可是亲眼看到你,在中山舰事变的当天,你用步枪对准了瞿恩,并逮捕了他,这是事实吗?”
“是的,我是这么干过。”
“那么问题就来了,就算瞿恩出于某种原因,介绍你入党,那么谁又能保证,你在下一次的什么事变中,不会再次把枪对准我们的同志呢?”
“你这是在侮辱我,老穆!”立青感到这已不是一般的谈话,不由有点愠怒。
“不,是你在侮辱党。我问你,你在“四一二”的第三天,是否率队在上海衡山路抓捕并且处决了上海区党委的十四名同志!这是事实吗?”
立青牙齿紧咬着嘴唇。
“回答我!”穆震方厉声喝道。
“我是在现场,但是,但是……”
人间正道是沧桑 十一(7)
“好了,杨立青,能承认就好。”
立青突然大吼:“我不承认!!”
“你想干吗,嗯,想干吗?”穆震方发现不妙,忙朝门外急呼,“来人——”
门“砰”地打开,魏大保带了两名战士冲进,下了立青的枪。
立青不解地看向魏大保。
“魏干事,把他关起来!听见没有!我带你来七十三团,就是要清除这些党内奸细!”穆震方用严厉的目光逼向魏大保。
魏大保低低地对两名战士命令:“带走杨连长!”见立青不在,魏大保有点不满地对穆震方说,“穆委员,你应该让他解释清楚。”
“还用解释吗?我们一口锅里吃了一年多的黄埔饭,我连他会放什么屁都熟悉!太熟悉了。你拿笔来,起草判决书,这种杀害同志的刽子手,决不能留在革命jūn_duì里!”穆震方恼羞成怒。
魏大保手拿钢笔,取纸后,问:“判决书怎么写?”
穆震方:“你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