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真医生,假医生?”
谢雨时:“实习医生,外科。”说着,他对着军官谄媚地笑了笑。
军官刷地抽出驳壳枪,二话没说,照边上的一名乡人的脚面“砰”的就是一枪。
一阵死一样的沉寂。
“哎哟喂,老总!疼死我了。”那只脚涌出血来,中枪乡人一脸扭曲。
谢雨时的脸顿时煞白煞白的。
军官说:“给他包扎!包给我看看!快点!”
谢雨时慌忙取过包里绷带用具,医用剪刀两下剪掉了乡人的布鞋袜套,止血,清创,再以绷带包扎。谢雨时一边包扎,一边发出粗粗的喘气声。
包扎完毕,军官慢慢地将枪放入枪套,一挥手:“去吧,医生,没你的事了!”
谢雨时提起药包,余悸未消地走进城墙门洞。身后传来那军官的声音:
“你!你!把他扶走扶走!防范赤党懂吗?人人有责!”
远方传来低沉的炮声,一阵草响,气喘吁吁的谢雨时出现在范希亮、立青面前。
谢雨时告诉他俩:“镇内驻了陈军两个团,城内城墙的确残缺不全,镇上人说,那年杨虎心血来潮要办商务航运,扩建码头拆去南城墙,修了通衢大道。所以陈军欲死守淡水,就没法拿城墙作文章,只能在石桥处设防。我刚刚看见镇上的兵往桥上运了两挺重机枪过去,建立了桥头堡,最要命的,他们在桥头堡前开阔地埋了几百个爆炸点,专等我集团冲锋时用!”
范希亮惊讶:“有这事?”
谢雨时非常肯定:“我亲眼看到的。”
立青皱眉:“爆炸场倒还不算最坏,最坏的是,得防止陈军炸桥,如果桥断了,那就事大了。”
三人都一惊。
范希亮:“听炮声,第十二师已经朝这边运动了,必须赶快把敌情图送到,否则,第十二师只想着一味强攻,费时费事。”
立青想了想,说:“老范,我有一想法,不知你是否同意!”
“你说!”
“图,让雨时去送,你我留下来护桥,防止陈军炸毁它!”
范希亮拍拍立青肩膀:“你小子行啊,脑子转得快。打淡水,不要学惠州,得斗智,不能斗力。雨时,你把枪留下,现在就带图与第十二师的先头部队联络,告诉他们,派一支得力分队全力赶到,我和立青在桥头处接应他们!”
谢雨时:“是,明白了!”
第四军前进指挥所里,董建昌的火气显得很大:“电告第十二师,党军第一师已经打下惠州,全歼守敌。黄埔的娃娃给我第四军率先垂范了,人家赢得惊天地泣鬼神,青史留名。咱第四军也不是小妈妈养的,一定得照着拿下淡水城!惠州的经验,一是要会用炮;二是会用梯,强行登城;三是会用奋勇队,用‘连坐法’。人人似刀架在头上,班长同全班退,则杀班长;排长同全排退,则杀排长;连、营、团、师直到我这个军长官亦如是!”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人间正道是沧桑 六(3)
参谋记录着:“就这样发吗?”
董建昌坚定地说:“就这么发,一字不改!”
卫士过来了,他走上前,与董建昌低语两句。
董建昌瞪眼:“你是替我惦着人呢,还是惦着你那三支枪呀?”
卫士尴尬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董建昌挥挥手:“滚一边去,不要再啰嗦了。”说完,心事重重地看图,过一会儿,他朝一参谋招手:“去,问问十二师,那三个黄埔生……算了算了,没什么可问的,顺天命,尽人事吧!”说到这里,董建昌隐隐觉得,要是立青有个三长两短,他真是对不住他的心上人立华,可战场上的事情,谁能左右得了呢?
参谋又进来了:“第十二师来电,其先头部队已逼近淡水镇,尚未遭抵抗!”
董建昌说:“让他们先扫清城外之敌,待主力到达后,统一实行强攻,多准备些登城云梯!”
参谋:“长官,恐怕用不上云梯了。”
董建昌:“为什么?”
参谋说:“第十二师电报上说,他们接到一名黄埔学生刚递到的敌情图,图上面说的。”
惊愕住了的董建昌叹道:“我的天哪,天上还真掉馅饼了呢!”
淡水城外,桥头工事内的重机枪曳光流火。一个军官手执电话:“是的,师座,赤党正猛攻我南门桥头堡,多少人?少说也有一个师!是不是该炸桥了?对方的火力非常猛。是!是!立刻炸桥!”
军官大叫:“王得胜,点火!”
那个叫王得胜的士兵将早已准备好的烟头,对准导火索,引燃了。官兵们下意识地捂上了耳朵。导火索像一条火蛇信子一路沿工事堑壕延伸地烧燃而去。军官也捂耳朵闭上了眼睛。
一秒、两秒、三秒……却无任何动静。
这帮人哪里知道,立青就隐在不远处的水里,刚刚用一刺刀截断导火索。
远处的枪炮声隆隆的,越来越近。
军官气急败坏:“妈了个巴子的,你王得胜就剩下一张嘴了。”
王得胜心急火燎,还得佯装镇定:“别急营长,我看看去,你放心,我王得胜就是用自家的老二也能把它点炸了!”说着他跃出工事,手执一把尖刀。
王得胜手摸着烧残的导火索,顺堑壕寻觅而来,突然他撞上了一把黑洞洞的枪管。
立青小声道:“兄弟,别动!”
王得胜慢慢地举起手的同时突然将手腕处的匕首亮出猛地向立青刺去。立青一手托住了他执刀的手。王得胜乘势也抓住了他拿驳壳枪的手,两人在堑壕里搏杀起来。几个回合翻滚搏力,被王得胜压在堑壕壁上的立青整个脖子都被卡住了。
“砰”的一声,两个抵近处响起一枪,立青张大嘴大口喘气。狞笑的王得胜脸上肌肉扭曲。立青挣力推开他,同时又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