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长的脑袋:“崔旅长,说呀!让你的人都放下枪!快点!”
崔旅长思忖片刻,大声喊道:“弟兄们,好汉不吃眼前亏,照他们学生军的意思,放下枪,撤出营房!今后如何,自有许总司令做主!”
由范希亮率领的六班胜利接管营区。
一个急刹车,周世农大惊,立仁一身便装挡在车头,司机识趣地下车,并给立仁打开车门。立仁一上车,就质问:“是你们干的?”
周世农很无所谓:“那还能是谁?”
立仁愤怒:“太卑鄙了,你们!”
周世农冷笑:“你不是一向奉行以最简单的方式解决中国问题吗?叶公好龙了?”
立仁理直气壮:“那得看对谁!”
周世农慷慨激昂:“还有谁能比他更危险吗?只短短两年工夫,就以黄埔军校为基地,广结嫡系,招降纳叛,一点点把所有可以拿到的权力都拿在手上。一个人赢得太多了,也就没有朋友了。可不是都在担心,担心这个权诈老手操控整个天下。”
立仁:“污蔑,完全是污蔑。”
周世农已经和立仁很难达成共识,立仁跟随的是蒋介石身边的红人楚材,势必得帮着老蒋,而周世农却是胡汉民的人,两人其实各侍其主,周世农却仍然很想拉立仁到自己的阵营,只是,立仁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冲动就天真地以为凭一把枪就可以解决掉三省巡阅使的立仁了。
人间正道是沧桑 四(5)
周世农终于说明约见立仁的用意,他说:“我希望你能转告楚材,冤家易解不易结,只要你们校长到此为止,粤军将依然保持与党军的紧密关系。另外,我们有一份特殊的大礼要送你们校长呢。”
立仁“哼”了一声:“少来这一套,我们从不做肮脏交易,既然你们已经亮剑,那……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
周世农摆摆手:“不不不,你还没听我说完,就会有一份大礼,就在这几天。”
立仁已经起身,周世农补了一句:“你等着好消息吧,到时,我会再约你的。”
立仁下车一招手,一辆深色的轿车驶过来,立仁也不和周世农打声招呼,上车离去。周世农露出沮丧的神情。
接管粤军营区,六班兄弟激动得不得了,大家在大门处修筑麻袋工事,还不忘回味那夜的精彩表现,的确也是,连楚材都大夸“不是粤军太弱,而是黄埔军官生太强”,这给了这些初入战场的年轻人莫大鼓励。
立青还是觉着有些遗憾,他带了两个基数的枪弹,结果一枪也没捞到放。范希亮却认为,不战而屈人之兵,上至上也。
吴融不解粤军为何要向蒋介石的轿车开火,汤慕禹觉得是一帮反革命想造反,吴融还是不能理解。
汤慕禹说:“校长是什么人?国民革命不可替代的领袖,总理最好的学生,吾等最好的导师,茫茫黑暗中的灯塔,滚滚波涛中的中流砥柱!”竟然越说越陶醉。
穆震方冷笑:“又来个马屁精。”
这话一出,两人的战争开始了。
汤慕禹:“穆震方,我告诉你,这是革命的大是大非问题,你竟胆敢如此不敬!”
穆震方:“不是不敬,是听不惯你们孙文学会的人动不动就泛酸!”
汤慕禹:“这是你说的,你们青年jūn_rén联合会的人我早看穿了,完全是异己分子!”
穆震方:“别扣大帽子,是你说过,真理从来都是赤裸裸的,我听你说了一大堆虚词觉着累,当兵的,脱裤子就得见蛋,别那么虚屌屌的!”
汤慕禹:“你骂人!你骂人!”手已经揪起穆震方的领口。
穆震方:“哟哟哟,还动手呢你,你敢动我?”
“吵什么吵?又来你们的狗屁政治!”范希亮喝道。
所有的目光,包括汤慕禹和穆震方的都注视着范希亮。范希亮指着两人:“我告诉你们,甭管你是何党何派哪个协会,在我六班,别给我扯这些!这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战场!战场上还自己鹐自己?我今天把话摆这儿,课堂上你们怎么吵我不管,可谁要在战场上搞分裂,我就操他姥姥!”
汤慕禹和穆震方被震住了,互相看了看,又偷偷瞟了范希亮一眼。
“看什么看?还不干活?”范希亮又大喝一声。
两人又修起工事,其他人也不做声,之前的喜悦和激动也没了踪影。立青悄声问吴融:“这两家伙究竟怎么回事?吃了枪药了?”
吴融:“咳,你到现在不知道?”
立青奇怪:“知道什么?”
吴融凑到立青耳边:“老穆在铁路那会儿就是武昌的共产党,进军校后是咱第五连共产党小组长、青联会会员。”
“真的?那汤慕禹呢?”吴融说的完全超出立青的想象。
吴融:“人家更牛,是孙文学会的理事,跟一期的胡宗南、贺衷寒都称兄道弟呢!”
立青:“还有这事?”
吴融:“咳,时髦呗!你要不要也弄个会员当当?”
“去他妈的,扯那个淡!”立青很不屑地撅了撅嘴,继续干活。
休息时,其他人都在营房里休息,立青一个人守在机枪前,两眼炯炯放光,范希亮视察营房,看到立青,走过来,递上一支烟。范希亮关切地问道:“小子,累吗?”
人间正道是沧桑 四(6)
“累什么,比校园里快活多了,我算是明白了,这打仗呀跟放大假其实差不多,不用打扫卫生,不用整理内务,不用听喝!多舒坦的日子!”说完,又深深吸了一口烟。
范希亮:“熬了一夜了就你精神头还在!”
立青自嘲地笑了笑:“我爹对我有个评价,白天唯愿牛打架,夜晚唯愿鬼冲天,‘唯恐天下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