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八小时以外。”
唐浩天眉头蹙得更紧了,“文”中的事扯得他够头痛的了,作为领导阶级的工人阶级,在革命成功几十年后,忽然间许多人弄得连工资都发不了,还有的要面临着下岗失业……他虽然知道这是中国经济转轨带来的不可避免的阵痛,可作为一方最高权力的执掌者,无论是从面子上还是从感情上,都是他所不愿意接受的,他甚至觉得心中有愧。可要解决这个问题,一时也难啊!他正在殚思竭虑之时,真的不希望谁进来添乱和打扰。
“为什么非得要现在说不可?”他真的烦了。
“你想让我等到什么时候说,等到你退下来以后再说吗?那时给你说,还管用吗?”
唐浩天也来气了,说:“我不管用了,不正好可以显出你的本事来嘛!”
“你,”姚咏诗气得把脚一跺,说,“你说话不负责任!你以为你退下来后,我和孩子们就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干了?你把问题看得这么简单,说明你根本就没有在心里设身处地为我和孩子想过。你知不知道,退下来后,别人会把你得罪人欠下的账,统统记到我和孩子头上来的? 我们只有一辈子跟着受你的害了。”
官场上这种“遗祸子孙”的事的确不少见,也不能说姚咏诗的话一点道理都没有,唐浩天口气不由得松了一点,说:“你没看见,我正忙着吗?”
“你忙?你真觉得g省离开你就没有人接得上了?别忘了,中国没有了毛泽东,地球还在照样转哩!别迷了,省里早有人在瞄着你的位置了。现在中央的干部政策是到龄就一刀切,想退也得退,不想退也得退。人家都知道,临退之前,把自己家里的事该办的提早办办,退下后也免得后悔,你可倒好,都什么时候了,还闷着个头转不过弯来,还是这样迂腐、古板,不透世事儿,不照顾我和孩子不说,还处处来刻薄我和孩子。”
欲望之门 第七章(6)
“我又怎么刻薄你和孩子了?”
“怎么刻薄?”姚咏诗的眼中噙泪了,说:“先说我,明明省委都开会定了由我主持省外贸厅的工作,你不帮言也就算了,我也不稀罕你给我说话,谁叫你中间横插一杠阻挠呢?最后可倒好,给派个就会见谁都点头哈腰赔笑整张脸都给笑成了核桃皮的夏东如来,他哪方面如我?以后外贸的事不还得靠我拿主意,这不是为了你所谓的干部名声来刻薄人又是什么?”
“什么还得靠你拿主意,人家是在让着你哩,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还有,看看人家天舒,马上就要进省班子了。你倒好,处处嫌孩子在机关碍你的眼。孩子不烦你,出来自己跑着学做生意,你还要嫌他不够委屈、受罪,故意拆他的台,你是不是想把他逼死才心静?”
“嗨!这跟你说不清楚。”
“还有,说起来你对晓燕多亲多好,对她的婚姻大事你关心过没有?”
“恋爱婚姻自由,做父母的能管得了吗?”
“自由是要讲的,可咱们唐家毕竟不是一般的人家,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成为唐家一员的,起码家世、人品、学历、工作、长相样样都要相配。”
姚咏诗像放连珠炮似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唐浩天摆摆手,说:“好好,你都说完了?听我给你说,我从小是个农村娃,别说是当省委书记了,能天天吃上饱饭就算是烧高香了。能有今天,都是党给我的。只要我在位一天,就要拼力为党工作一天;只要我活着一天,就要自觉地维护党的声誉一天。已不正何以正人?我直了一辈子,绝不能到老了让群众戳我的脊梁骨,说我以权谋私,搞一人得道,全家升天。你要是实在觉得跟着我委屈,咱们可以分开来过。”
姚咏诗给惊得目瞪口呆,他知道唐浩天的牛脾气,说得出做得出。也不知道是怎么从唐浩天的书房转回自己卧室里来的,躺在床上,她气得辗转反侧,一夜都未能合上眼。可气归气,她毕竟是有生活阅历的人,她已经习惯于第一夫人到处趾高气扬受人尊敬的身份了,真要和唐浩天顶急分开了,她在大家眼里就什么也不是了。就像以往一样,一旦唐浩天牛劲儿上来,姚咏诗是别不过他的,只有让步一条路。这次争执也只能如此。只不过,一早上班姚咏诗的气鼓鼓也就不难理解了。
厅办主任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说:“姚厅长,夏厅长让问一下,昨天定下的8点半开碰头会的事有什么变化没有?”
姚咏诗说:“他是‘一把手’,怎么开会的事来问我?我不管!”
说完,低头烦乱地翻桌上的文件。她还在想昨晚的事,没想到唐浩天会讲出那么绝情的话,自己可是从十八岁就开始跟了他的,都几十年的情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