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饭后,于虹召集全体员工,宣布对杨小月的处理决定:扣除一个月的奖金,暂时离岗做勤杂工。
杨小月是个城市姑娘,因为嫌一个出差刚归来的顾客头脏冷嘲热讽,结果与顾客发生了争吵。
对这个处理决定,于虹为了稳妥,早上上班时她把孟小惠喊出来,征求了她的意见。
“小惠,你说杨小月的事该怎么处理才好?”
“我?”孟小惠扭脸望了于虹一眼,用轻松随便的口吻说,“要让我说,就开除掉算了。我们这儿是做生意赚钱的,不是养娇小姐的,什么脏不脏?这些城里人就是爱拿腔作势的,要是都像她这样,‘雨虹’还不得关门呀!”
于虹回望她一眼,说:“你说的有道理,人家到咱们这里来,掏钱就是买服务的,就是上帝,只有上帝选择评价子民,哪有子民选择评价上帝的?但开除也太重了些,她毕竟是头一次。”
孟小惠马上活眉活眼地笑着说:“你到底处的位置不一样,看问题考虑事就是要周详一些。我刚才也是因为她影响了店里的生意,一时气愤才那样说的。你说该怎么办,都错不了的。”
没想到于虹的话音刚落,一直绷着脸的杨小月“腾”地站了起来,眼里噙含着泪花,满脸又怨又恨的神色,不服气地争辩说:“谁让他动手动脚来着?用工合同里也没有写服务这一条,凭什么扣我的奖金?”
上午工作的间隙,趁没人的时候,孟小惠把于虹讲的话咬耳告诉了杨小月,末了叹口气说:“我想如果不是那个客人对你动手动脚,光是脏,捏着鼻子做也不会和他吵起来不是?现在的老板,挣钱都挣得心黑了,能克扣谁一点就克扣谁一点,这不是明摆着逼人去搞服务嘛!唉,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报纸上不是讲维护自身权益吗?有些事,该争就是得争。”这话无疑于火上浇油,杨小月越想越想不通,心里一直抱着抵触情绪。
于虹没有想到杨小月会当着全体员工的面,直倔倔地站起来顶撞自己。她自忖这样处理已经很照顾杨小月了,没想到,杨小月不但不买账,还使自己下不了台,火“腾”地一下也冒了上来,脸色都变了,站起来用目光直盯着杨小月,冷冷地问道:“杨小月,你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一点,‘雨虹’什么时间让谁提供服务了?”
“意思差不多。我不做,你就扣奖金,罚做勤杂工,意思还不就是暗示我们必须去做?”
“那是你嫌顾客脏。”
“动手动脚的事我没好意思说嘛……”杨小月因为心里发虚,声音越来越小。
“你……”于虹给气坏了,话都说不出来了。
庄志新害怕于虹在气头上做出匆忙的决定,赶快给使了个眼色,以老大哥的身份劝解道:“都坐下,都先坐下再说。”
孟小惠也忙站起来,把杨小月拉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于虹经庄志新这一劝,立时冷静了许多,坐下来稳定了一下情绪,说:“杨小月,你伤害了我,也伤害了咱们‘雨虹’。‘雨虹’,于虹。大家来这里也都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不管别的店如何烂,我要保证咱‘雨虹’的每个人出去,都绝对是清白的!一句话,咱们的店是要开成真正以健康、清洁为宗旨的店。让人一想到咱们的店,首先想到的是技术。其次是环境和服务。而决不让‘’两个字儿和‘雨虹’永远有一丝一毫的牵连!我再重申一遍,不要说我要谁提供服务了,就是我发现谁这样做了,也会坚决请她走!”
欲望之门 第五章(2)
杨小月被于虹的气势给镇住了,想说什么,嗫嚅了一下,终于没有说出口,慢慢地把头低了下去。
杨小月赌着一口气在包间里埋头打扫卫生,孟小惠走了进来,笑着说:“小月,不就是几十块钱的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中午我请客,咱们一块吃桂林炒粉去。”
杨小月使劲把手里的抹布一摔,说:“我不是在乎那点钱,而是心里想不通,有气。在家我爸我妈也没有这样吵过我,还动不动就扣钱。”说着,杨小月的眼泪控制不住滚落下来。孟小惠揽着杨小月的肩让她在椅子上坐下来,掏出手帕给她把眼泪抹去,接着,叹了一口气,说:“你也不要怪于虹,现在的老板,为了多挣钱,有几个心不狠不黑的?哪会像咱们两个这样姐妹情深。”
杨小月猛地抬起头,说:“小惠姐,我认准了你对我好。干脆,你出去开店吧,我跟你干!”
孟小惠不置可否地一笑,反问道:“你看我行吗?”
杨小月急切地说:“行,怎么不行?你技术好肯吃苦,人又聪明,再说,于虹不也是从农村出来,白手起家走到这一步的吗?”
孟小惠想了一下,说:“你技术也不错,咱俩关系又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别的不说,我至少敢保证不会有老板的臭架子。”
两人还想说什么,瞅见庄志新从门口走过,就都缄口不语了。
肖寒也在这天晚上走进了“雨虹”。
当时,于虹正好给一个女中学生剪好头发,微笑着把她送到门口,一下子没注意辨认,把他当成了普通顾客,职业地头微微一低,手一伸,“谢谢光临,先生请进。”
肖寒立在那儿,声音略显低沉地说:“于虹,是我。”
于虹抬头,随着定格的一瞬,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说:“不管是谁来这里,都是我们的上帝,我们都会一视同仁竭诚提供一流服务的。”
“于虹,你现在……生意还好吧?”
“谢谢肖老板的关心,我这里的生意你都看见了,挺好的。请问先生,是剪头还是洗头?”
“我……就洗洗头吧。”肖寒犹豫了一下说。
于虹抬头一看,孟小惠刚好走下工作台,就高声喊道:“小惠,来给这位先生洗头。”
孟小惠答应一声走了过来:“请问先生是干洗,还是傣洗、港洗?”
肖寒说声对不起,目光依然望着于虹:“于虹,我想……”
孟小惠乖觉地一笑,说:“这位先生也是慕我们老板的名而来的吧?不过,今天我们老板连续接待了好几个顾客,刚刚才下工作台,我的技术是老板亲传的,包准会让你满意。”
肖寒摇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于虹脸色冷然依旧地说:“好吧,我来给这位先生洗。”
于虹和肖寒都是从河原县大羊乡索河村走到城市里来的。从小学、初中到高中,两个人都在一个班。从小学开始,肖寒一直是班上的班长,于虹是班上的学习委员,无论是在教室还是课外活动,经常可以看见两个人在一起的身影。农村不比城里,如果男生和女生在一起,是会被大家哄笑的。但对他们俩,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认为是很自然很正常的事,两个班干部,当然要常聚在一起商量事情喽。肖寒的父亲是村里的老支书,1986年才退下来。于虹的父亲于老顺,泥木双作,是方圆十几里出了名的能工巧匠。肖清明和于老顺,1951年一块儿保家卫国,参军到朝鲜打过仗。后来,又一起复员回到村里,肖清明留到了村委会里工作,于老顺则继承祖业,跟着父亲学起了手艺。乡里人是很重感情的,更何况还一起提着脑袋在战场上滚爬过,所以,逢年过节,两个人都把彼此当作是最近的一门亲戚,虽然是在一个村子里,也都要正儿八经地到对方家走动走动,平时来往串门聊天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随着岁月的延伸,两家人也不断积累着友谊。因此,在索河村就有这样一种说法:“谁要是得罪了于老顺,就等于得罪了肖清明;谁要是和肖清明过不去,也就是和于老顺过不去。老辈们的友谊,就像家传一样,肖寒和于虹自小也就特别要好,好得就像亲兄妹一样。农村孩子是不能像城里孩子一样黑天昏地地玩的,要给羊给猪割草。每天放学后,两个人总是喊着一块儿离开学校。尔后,各自回家放下书包,挎起篮子,再一块去地里割草。晚上,或去于虹家,或去肖寒家,两人也总是在一起做作业,复习功课。可以说是校内校外,形影不离的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欲望之门 第五章(3)
有一次,肖清明找于老顺聊闲篇。恰巧,肖寒也在于家和于虹一块挤在小桌上复习功课,瞅瞅挤在一起,不时嘀嘀咕咕说说笑笑的两颗小脑袋,肖清明朗声地一笑,对埋头抽旱烟锅的于老顺说:“老顺,我看咱这俩娃儿走在一块挺般配的。咋样,到时候让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