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惠记着村里老人讲的话,“打掉牙,和血吞。”只要能学到技术,她什么气都能忍,什么苦都能受。她知道韩信不受当初的胯下之辱,就没有后来做大将军的扬眉吐气,不但把店里包括拖地板抹桌椅等脏活杂活全包,还给老姑娘洗衣服,甚至洗裤头、胸罩。等到有一天,她把老姑娘的技术全学到了手,甚至许多地方无师自通,有过之而无不及,完全不需要老姑娘教她什么的时候,她也没有马上就走,照样脏活杂活全包,照样给老姑娘洗裤头、胸罩,默默地等待着机会。机会终于来了,她从报纸上看到了雨虹康洁城招聘美容美发小姐的广告,悄悄地拿笔记下了地址。第二天,借口身体不舒服要上医院,去向老姑娘借钱,数目刚好是她这些天的工资数。 bookbao8 想看书来
欲望之门 第三章(11)
老姑娘看她老实,根本没有朝别的地方想,一边掏钱还一边当着顾客的面说她:“看,农村人就是事儿多,不是今天这儿不得劲,就是明天那儿不舒服的。”
孟小惠没有答理她,坐公共汽车直接来到雨虹康洁城。负责招聘的考官当然是于虹了,先是一看外表一听谈吐,就有了好印象。接着一看技术,当即就拍了板,定了案。
“孟小姐,你被录取了。而且,没有试用期,我希望你能尽快到雨虹康洁城来上班。”
尽管于虹给她定的工资是老姑娘的三倍,晚来上班一天就要损失好几十块钱,她还是没有急着走,照旧脏活杂活,全包;裤头、胸罩,洗。而且,话更少了。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报复的机会,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当老姑娘又一次当着许多顾客的面讥笑她是农村人,脑袋笨的时候,她上前二话不说,把老姑娘手里的工具抢了过来,接着臀部一顶,把老姑娘给顶到了一边,在老姑娘气极败坏你干什么干什么的叫声中,她利索地给一位即将走上花车的新娘盘好了头,化好了妆。当新娘在大家的赞扬声中,惊喜地握着她的手道谢时,她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用。”然后,转过身来,对那个揉着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的老姑娘说:“看见了吗?头是这样盘的,妆是这样化的,真不知道小时候你妈喂你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那么笨?都干这多少年了,连个普通的头都盘不好!”说完,拎起自己早就暗暗收拾好的提包,说声,“让开。”朝店门外走去。
老姑娘气急败坏地拦着她叫还借的钱。
孟小惠眉一立,伸出指头给她算了个清清楚楚。老姑娘立时哑口无言了,好半天才说:“好哇!原来你早就盘算好了?”
“哼!”孟小惠不屑搭理地昂着头走了出去,哼着歌到“雨虹”上班了。
在雨虹康洁城,在跟于虹学技术的同时,也学到了做人应具有的远大抱负。她是那种心性水涨船高的女孩子,她认为于虹的今天就应该是自己的明天,从走进“雨虹”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为自己将来开店盘算了,并为此处处留着心眼。转眼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她觉得从技术到管理,自己完全具备了可以和于虹一样开店的能力,翅膀硬了就应该飞,之所以迟迟没有向于虹挑明,潇洒地离去,是还有两件事在深深地苦恼着她:一是资金问题。她知道,就她存的那一点钱,要开店特别是开大店,是远远不够的。为了更快地完成原始积累,她白天在“雨虹”上班,下班后到歌舞厅去坐台当“三陪”。就这,钱还差着老大一截。二是靠山。在歌舞厅里耳濡目染,她不想像于虹那样干板直正,这样钱来得太慢,她要尽快地发财,买一套像样的商品房,让父亲、母亲在全村人的眼气中到省城来享福。趁着现在还有政策空子可钻,等一切都堵死了,再后悔也就晚了。但要干这一切,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人物做靠山,是根本不可能行得通的。在她平时接触的男人中,都把牛皮吹得挺大,但没有一个是挡得起狂风遮得住暴雨的,倒是眼前这个唐晓帆是个绝对有实力的人物,不知怎样才能把他抓到手呢?在冥思苦想中,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细碎的银牙,使劲咬住了自己的唇。她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肯定是要失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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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之门 第四章(1)
肖寒怫然离去后,唐晓燕陷入了苦恼的境地。她原本是想和肖寒静静地坐在地板上,无拘无束地听听她的新歌,漫无边际地谈谈艺术,或者干脆什么都不想说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说,或靠或歪或盘腿而坐,在静寂中进行心灵的撞击和爱的交流,也不知怎么搞的,两个人就吵就闹就翻脸,结果与最初的设想反差是如此巨大,她能不懊恼吗?人类就是这样,常常无缘无故违背心愿地就自己给自己制造出了痛苦。很快,她又从失落的苦恼中转变为深深的自责和对肖寒的忿然。“我这是在干什么呀?再不济,自己也是堂堂省委书记的女儿。更何况,还是在自己的家里。他企业家也好老板也好,说穿了,不就是趁了几个钱的农民吗?居然这样无礼地对待自己,甚至扬长而去,连头都不肯回一下,他凭什么?她唐晓燕还没到缺钱花而去傍谁的地步呢!要让大院里的同学、朋友知道了,还不知道该怎样耻笑自己呢。”唐晓燕高傲的心受到伤害,不觉落下泪来……
从来,在阶级社会里,婚姻都是和政治联系在一起的。在大院里,许多父母,嘴上讲反对旧传统,反对旧观念,可在实际中呢?自觉不自觉地都想让子女在“子弟”中找。如果,子女找的对方父母的职务是比自己高的,或者,虽然是平级,却是中央或国务院哪个部下的,就更是给大人脸上贴金的事了。大人走到哪儿,说话、办事腰板都会挺得直直的。当然,改革开放年代嘛,大家的脑袋也不会一点窍都不开的。过去批判资本主义是对的,现在,团结资本家同样也是对的。此一时彼一时,都是建设社会主义的需要嘛。如果子女(似乎这方面男孩子成功的例子不多)和国外某个董事长、老总相爱,大人也不一定就非要反对不可。可真要说嫁给一个工人、农民,不但自己家的大人觉得几十年白白奋斗了,就是亲戚朋友也都会说三道四的。门当户对,真的就是这般根深蒂固。唐晓燕虽然不认这个邪,但她爱面子,一下子让她拿出和家庭甚至整个生活圈子里的人决裂的勇气来,她还没有。或者说,暂时还不想这么做。她还想让时间再检验检验,肖寒是否真爱自己,自己是否也真爱肖寒,并以此来确定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是否值得?更何况,说不定在等的过程中,能让事情碰上个可以“兵不血刃”的圆满机会呢?这,就是她为什么迟迟不愿公开和肖寒恋爱秘密的原因。当然,以她的条件,周围自然少不了追求者,方天舒就属于其中的一个。
方天舒的爸爸方和兴,曾是建国后 g省的第二任省长,唐浩天的赏识者。在唐浩天的政治生涯中,曾得到过他的不少帮助。唐浩天提拔副省长,是他鼎力推荐的。当时,从中央到省,都有人觉得唐浩天年轻,怕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想让他继续在基层磨炼几年再说,是方和兴力排众议,亲自到北京找中组部说明情况,在省委常委会上更是慷慨陈词,最后,忍不住还站起来拍了桌子,才使唐浩天得以通过。政治风云,变幻莫测。说是再磨炼几年,只要上面人事一变动,一切就都很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