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客厅，姚咏诗笑着把他向大家做了介绍，“这，是我们的优秀企业家、瑞达公司的大老板小肖。”介绍的时候，姚咏诗有意删去了优秀后面的“农民”二字，这使肖寒心里一阵感动。肖寒想，就冲姚咏诗介绍时删去的这两个字，这五万元钱掏的也值。同时，他不得不佩服这女人处世的老练和精明。还不止这些，姚咏诗还想让肖寒感激涕零，她接着说：“肖寒可是唐书记亲手树立起来的典型，他有事上门求着谁，可都得支持啊！”

话音刚落，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唐晓帆站起来，热情地招呼他，让他在自己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递烟给他，肖寒忙摆摆手，说：“谢谢，没有这个福气。”

唐晓帆笑着说：“具备这种优秀品德的人，在商界可是不多的。”说着伸手打开一听进口可乐递了过来，肖寒接住饮料，说：“不是不想，是不会。”接着，唐晓帆又把大家都介绍给了他。

一番客套过后，大家又接着刚才的话题侃开了。

对唐晓帆，肖寒的印象是极佳的。唐晓帆大学毕业，在机关当过副处长,待人接物非常和善，见谁都是不笑不说话。潇洒英俊的外表，加上为人谦和文质彬彬的风度，使得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位青年学者，在省委大院的子女群里，他有着相当好的名声，唐浩天、姚咏诗时常引以为自豪，特别是备受姚咏诗的喜欢。肖寒每次来，都能受到唐晓帆的热情接待，从不摆第一公子的架子。

客厅里的客人，有几个是以前肖寒所认识或熟悉的。里面年龄最大头顶有点秃的是省工商管理局局长江奇先，为人滑头心黑，雁过拔毛。肖寒经商，少不了和他打交道，所以，知道他的一些底细。令尊比唐浩天的资历还要老，是建国初期g省的第一任财政厅厅长。挨着他的是保持着良好职业习惯，腰杆挺得笔直，很少能让人看见笑脸的省公安厅副厅长杨涛。他父亲是唐浩天的老部下，前年才从副省长的位置上退下来。在杨涛旁边正襟危坐的那一个叫方天舒，团省委书记，他倒是唐家的常客，肖寒在这里碰见过他好多次。肖寒虽然没有和他打过交道，但听说过他的故事，是唐晓燕讲给他听的。这人是原省政协主席方和兴的儿子，任处长的时候下县里去当县委副书记挂职锻炼，一年夏天，他的一个情人去县里看他，兴来所至，两人开着车去郊外的水库里游泳。结果，情人让闷到水里给淹死了。一时间，在全省传得沸沸扬扬。没想到这件事不但没受处分，还这么快就登上了全省青年领袖的高位。中国的许多事，弯弯绕绕，非真知情人，是永远都难想得通的。坐在方天舒对面西装革履的人，是省建行的行长王欣。前些天，肖寒为贷款的事多次找过他，费尽周折，都未能使他点头，不知道这家伙心里想些什么？其余几个是从地市赶来的。这里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被大家称为有背景的人。除下来礼节上不可少的点头外，没有谁再来理肖寒了。谈论的话题是围绕着g省地域社会经济如何发展展开的，他们信息占有量之大，看问题所站层次之高，还有说话时那种落落大方从容不迫的神气和于漫不经心中透射出来的随意劲儿、潇洒劲儿，都无不给人以见多识广的感觉。肖寒深深地被他们大家公子的优雅风度所折服，他们的风度来自于从小的环境养成，这份优雅多半是其他人后天学不来的。他们的童年和肖寒的童年完全是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肖寒不能不为自己的出身感到自卑。同时，也感受到深深的不公平。大家年龄相当，彼此的起跑线却远得让人气馁，要想赶上或超过，平空得多付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艰辛和努力。除下来唐晓帆以外，在座的每一个都把这当做了一次自我展示的机会，都想以自己为核心，都想在谈话中压倒对方，在唐家留下个能干的好印象。这个话题对肖寒很富有吸引力，和绍相雨也多次进行讨论过。肖寒的心给撩拨起来了，他几次找机会想插进去，他自信自己可以语惊四座的。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努力是徒劳的。他们根本不想让他加入，有意无意地把他给排斥在圈子的外面。以父辈们的友谊为纽带，他们自觉不自觉地也结成了心理上的友谊之网，老子英雄儿好汉在这个圈子里是心照不宣的真理，他们根本不想让谁平空冒出来。是以每当他想张口插话的时候，都会被其中的某一个人给巧妙地堵回来，使他无法继续下去。连续几次以后，敏感的肖寒意识到了什么，强烈的自尊心使他立刻缄口不语了，抿起的唇角，线条分明得像刀刻一样，他忿忿然中傲气纵横，“要是你们同样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会是个什么样呢？”他在心里发问。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欲望之门 第一章（12）

唐晓帆歉意地冲他笑笑，正要说什么，唐浩天从楼上下来了。大家都立刻停止讨论，一齐恭敬地站了起来。落座之后，都又纷纷抬出父辈，说一些恭颂祝福的话。唐浩天对这一切似乎不太感兴趣，客套地应酬几句后，把手一挥，转了话题，说：“刚才大家在讨论什么？蛮热烈的嘛。”他脸转向姚咏诗，“好像是在谈g省社会经济发展的想法吧？”

姚咏诗说：“他们都很有才华，都谈的很好。”

唐浩天说：“真是后生可畏，我很感兴趣，大家能不能也讲给我听一听呀？”

大家谦虚一番后，都知道这才是真阵势，相比起来，刚才只能算预演，都紧皱眉头，紧张地思考起来，客厅里瞬时间静寂下来，只有唐晓帆轻松地手指间夹着根烟在玩。他已经退出了官场，不再和这帮大院的哥儿们在官场上攀比角逐了。现在，看着他们一个个搜肠刮肚的难受样，开心得直想笑出声来。第一个开口的是江奇先，可能是他考虑到自己在这群人当中的年龄最大，说什么也不愿落在别人后面。略一思索，想省里的大政方针在唐浩天的主持下，早就制定过了，自己只管照着说也就是了，肯定不会有错的，哪个领导不喜欢别人听自己的话坚决按自己的指示办呢？这么一来，心里也就多少有了一点谱。害怕别人也想到这一层，就慌慌张张地抢先开口说：“这个……我就先给唐书记汇报一下自己的思想，反正在唐书记的面前，我们永远都只能是小学生。再说，汇报本身也是一种学习嘛！讲的不对的地方，请唐书记和大家多批评帮助。”

不高明的马屁拍得唐浩天直皱眉头，趁他停顿的时候，唐浩天毫不客气地说：“在家里谈话，用不着这俗气的开场白，谁再发言，都开门见山。”

江奇先讪笑着连连点头，心里一急，头上渗出了一层明晃晃的油汗，说：“这个，我们工商系统，是坚决按照省委的指示办事的。这个，省委提出科教兴省的战略决策，是完全符合我们省的实际的。这个，同志说过，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翻过来倒过去，江奇先全讲的是g省日报的社论，没有一点自己的思考和见解。唐浩天强压住不让自己失望的情绪在脸上表示出来。他知道，他的每个表情都会被在座的所有人，自然也包括江奇先在内，给捕捉了去并记在心里的，甚至会回去讲给他们的老子听的。唐浩天不愿把他原本简单的生日给弄得复杂化。

第二个迫不及待发言的是方天舒，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心里不知鄙视地吐了多少回口水。为了造好自己发言的声势，他把口开得很大，说：“ 从目前国际发展的大趋势看，我们省经济要想搞上去，首先必须解放思想。解放思想就是更新人们的观念，更新人们的思维方式，更新人们的工作方式，更新人们的生活方式，更新……”不愧是团省委书记，口才确实不一般，只是口若悬河之下，流出的都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大道理，听着花哨，细想想同样没有什么真东西。

唐浩天在心里轻“叹”一声。

“我来说，”方天舒话音刚落，杨涛就接了上来，“搞经济建设，首先要抓好社会稳定。今天这儿杀了人，明天那儿的银行遭抢了，整天弄得人心慌慌，这经济，怎么会搞得上去？而要搞好社会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