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玥把头发盘起,向后倚在他的胸膛上。他的手掌在水中摩擦她的皮肤,从脖子开始一直往下,他为她清洗身体。只是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更像是在爱-抚。
他说:“你十五岁的时候有一次海螺吃得太多了,结果皮肤过敏,睡到半夜过来找我说身上痒。记得吗?”
“当然记得。”那些红疹子,差不多折腾了她一周,痒得不得了却偏不能挠。江玥从那之后就记恨任何贝类的食物。
“好几个晚上,你每隔一会儿就跑来要我给你背上抹药膏。那时候你穿着小背心小短裤,趴在我床上,你一定不知道,给你擦药的那活儿对我有多折磨。”他的手正搭在她胸上,说到“折磨”一词时,拧了她一下,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可真到下手却又舍不得用力。
江玥边笑边说:“这也不能怪我呀,那时我痒得哪想得到别的。而且谁叫你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真的一点都没看出你有什么别扭。”
“要让你这小丫头片子看出来了,我可就真白活了。”江珺搂紧她,过了几秒钟说:“其实你腿伤了,我有时候居然还会庆幸,因为——可以时时抱抱你。”
江玥说:“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能接受我,为什么就不能和我好呢?”
他叹一口气:“人和人有些关系一旦开始,就只有一条道可走,没有退路也不可能再有别的选择,男女之间尤其是这样。你想想是不是?我不能在你身上冒这个险。”
七年前,江玥或许不懂,但现在,她能领受到话里的重量。江玥转过脸,吻住他的嘴,与他唇舌交缠直到乱了呼吸,她头耷下靠在他的肩上,鼻子贴着他的脖子,用力地嗅着他的味道,她说:“不用怕的,傻瓜,你不知道我一直爱你吗?一点办法都没有,真的,我都绝望了,可是还是没办法。”
江珺低下头亲她的脸,温柔耐心地边吻边说着,“我相信你,我相信……”
他们没来得及洗净全部,就又回到了床上。大浴巾裹着两个人的身体。她侧身卧着,他紧紧贴在她身后,像两把并在一起的勺子,纹丝密合。
这是江珺选择的姿势,他说这样她的右腿可以放在上面,不怕压着。他总是考虑周全,在一切开始前,他说:“其实我很怕自己不能满足你。”
江玥扭过头回答他:“据说一个人能不能满足你,要看他引起了你多么大的欲望,” 她手抚过他浓密的须发,接着说,“对你,我想我是永远也不会满足的。总是渴望着。”
江珺望着她的眼睛,一只手微微地抬起她的腿,他又来到了她的身体里。
这是一段全新的旅程,却又像是一条返乡的路,新奇中夹杂着久已有之的怀想。
如果说之前那一次的性-爱是他使出浑身解数来取悦她,那么这一次则是放松的,精神随着肉-体一同得到快慰。
他的左手拉着她的左手伸放到头顶,右手拉着她的右手环在她胸前,黏在一处的身体一波一波地颠荡着摇摆着。她的乳-房擦着他的手臂来回晃动,一丝丝酥痒入骨。江玥觉得自己轻得像一片云,被强风托着飘向高处,飘到高山上,可那风还不停歇,要将她送往高峰的更高处。
在她不能承受的尖叫呻吟里,他发起了最后一场的狂飙突进。极致的快乐是那样璀璨又宁和,他在她体内释放而出,那种感觉完全是超现实的,仿佛全世界的雨落在了全世界的草地上。
江珺重重地喘息着,待激情退去时,他的嘴唇贴在她的耳后,轻声反复地说:“我爱你。一直都是,一直都是的。”
江玥转过身面对他,没有说话只是舒心地笑着。过了一会儿,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肩上被自己咬出的深痕,“痛吗?”
“当然痛,你可真狠啊。”
“谁让你一直欺负我。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专制独裁,总认为什么样对我是好的,可是你也要想想什么是我想要的。”
“是。也许是从成年起,我都是自己做着决定,习惯形成了性格。而且你知道做事业,有时独断才能有高效率。那以后与你相关的事,我都听你的,怎样?”
“那是当然。”
江珺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好,头一件,我问你。你想过没有?将来我垂垂老矣,再没法照顾你,怎么办?”
江玥感受着掌下传来的他的心跳,非常的稳健有力,但是他仍然会有老的一天。生老病死,谁都逃不掉。
她说:“小时候你照顾我,老了我照顾你,很公平。”
他们并头抵足地躺着,说了许许多多。回溯着往昔的点滴小事,他们共同的过去,有那么多的记忆,而将来,他们还会有很长很长的共同的将来。
江玥枕在江珺的臂弯,想起这分开的七年间,曾反反复复划在纸上的一句词:愿低帏昵枕,轻轻细说与,江乡夜夜……
她写过太多遍,念过太多遍,熟悉得像一句祈祷文,而终在今夜,这个据说圣灵降临的夜晚,得偿了夙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