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都是假的,也不重要了。
“红棉去找司徒景轩?他们说了什么?”惠昌帝皱眉。
顾青衣做了个罪该万死的礼,沉沉道:“公主想以江山相让,请司徒景轩助她一臂之力。司徒景轩只言:这天下本就不是你的,谈何相让。”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顾青衣在说完这话,手心都湿了。
“段红棉……司徒景轩……”惠昌帝看了顾青衣两眼,信与不信,他心里显然做出决定。
五年前,他就知道有这么个人物,他爱其文才,赏其锋芒,一直想将这个人才收入麾下,后知他命运不顺,一病不起,连科举都没有参加,他也只是惋惜,转眼就忘了这号人。五年后再遇,他偏偏还是爱其才华,钦点他做了状元,还高兴着能培养出一代良相,不想竟是要他命的人。爱其才,爱其才,就这点上,他和他的大哥真的一个模样。
“容朕想想,你先下去吧。”挥挥手什么都没说的让顾青衣退下了。这事确实头疼,这么个人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活动了这么多年,自己竟然一点迹象都没察觉到,手底下养的这么多人,简直都是废物!幸好这次青衣多了个心眼,让他露了痕迹,不然真等到扶植起他,成了气候,新君如何收拾得住?
想到新君,那个不成器的太子,他心里更是无力。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个儿子还是向着任风遥的,这个国家就算不败在司徒景轩里,怕也会败在自己儿子手上。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惠昌帝一个人沉默的坐了很久,突然对着空气淡淡的道:“万喜,你亲自去试试他。见机行事,不成立退,不可露了痕迹。”
“老奴明白。”一个驮着背,浑身阴冷的老太监不知从哪冒出,低头恭敬的行了一礼,又不知从哪消失了。
惠昌帝的表情有些狠厉。司徒景轩,朕倒要看看你有几分能耐,能给朕让你活着的理由。
顾青衣走出皇宫,远远回头看了眼。景轩并不见得有谋朝篡位的心,但皇上必然没有容人的雅量,可惜了……
一国之主,岂能没点后手?
惠昌帝或许还没想明白,就算都是皇子,人与人之间的野心也是不同的。有类人生来为王,带着王者的气势与上位者的气度,并非只是赋予一个皇子身份就能拥有这些。
顾青衣也是在第一眼见过司徒景轩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天生的王者气度,不战而屈百万兵当真不是夸张……
顾家和司徒府是非常老的老相识,两家人祖籍一块,老宅都是挨着的,他与司徒景轩可以说是一同长大的一代人。他第一次见景轩也不过十岁,却彻底被这个小他两岁的男孩折服。
外人只当他言语夸张,没有见过的人却不会明了。
若只是个普通宠爱的幼子,司徒信德怎会倾其所有的去栽培,一切给予最好。
他们在读百家姓、千字文的时候,景轩已经在读孙子兵法,他的双手棋是连书院山长都赞不绝口的绝技。这个已经被外界神话了的男子,他也想看看他能做到哪步。
或许,下一步,就是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时候。
***
三更时分,万籁俱静,除了几盏长明灯,整个司徒府似乎都陷入了沉睡。就在这时,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潜了进去。
这位不速之客看来对路径是极熟的,进去后直奔兰轩阁,一点犹豫都没有。
正屋外,素琴已经靠在走道的柱子上安然入睡。素兰勉强精神,正提着灯守夜,突然一阵风过,吹得她手里的灯灭,走道顿时陷入黑暗。
她吓了跳,赶紧看了看四处,发现没有异常,也只当自己多心了。
此时,那个黑影已经站在床帏前,司徒景轩正背对着他,因睡眠而产生的呼吸有秩序的轻轻起伏,看情景,睡得正熟。
黑影刚到床帏前准备伸手,突然闪出另道人影,白光浮现,正是兵器发出的冷光,伴随着的还有甚为戾气的声音:
“滚!”
黑影极快的想闪躲,却惊骇的发现,眼前这身材矮小的人武功奇高,凭他的修为,竟躲无可躲,只能冒险接下来。
事不可为,这黑影也是个极果决之人,当下脚尖一点,转身就走。
没一会儿,以为出了什么事的素兰在门口小声地叫唤了两声,等了一会,料想是没听到回声,她又奇怪的退了出去。
矮小的人影此时正想追出去,却被一道漫不经心的的声音叫住了。
“不必追。”床帏里的人半坐起,听声音,看来非常清醒,“嬷嬷,辛苦了,你也去睡吧。”
华嬷嬷可不敢轻心,绷着张老脸看着他,“那是宫里的万公公,嬷嬷我绝对不会认错。君上,看来老皇帝提防你了。”
司徒景轩微微笑了。这事他早就料到了,一国之主,岂能没点后手?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急噪地就摸了过来,连皇帝的冷静气度都失了。
只是他谨慎多年,自问做得滴水不露,老皇帝又是如何得知他的身份。
还是……司徒景轩垂下眼,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他抬眼,望着眼前的老者,脸色变了变,“嬷嬷,你替我走趟二公主府,要快!”
能当帝王的人,到底没一个是简单的
一身黑衣的万喜跪在惠昌帝面前,人本就阴森,现在更是阴得毛骨悚然。他的武功至阴至毒,自十几岁起就没人能出他三招,自信就是整个大内也未必有人是他敌手,却没想到被个区区老妪惊了回来,连人影都没见着。
现在回想,那个老妪,他竟有几分熟悉感觉,只是眼下如何都想不起。
惠昌帝挥挥手,让万喜退下休息。
他脸色并不见太失望,因为原本他就没指望万喜这次能有什么收获。前朝最后一脉,身旁怎会没有高手保护,只是没想到连万喜都不敌三手,此人能有如此骇人的修为,料想也该是个大家,怎在江湖上没有听过这类名讳。一个老妪,记忆里并没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也罢,此行他只是存心试探一番。既然证明了司徒景轩确为前朝遗脉,后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虽然可惜他的才华,但这样的才华不为他所用才是可怕。